"他们想用恐惧让我们沉默,"她轻轻抚平纸上的褶皱,"但我们偏不。"
"你有什么打算?"苏珊耑问。
怜书的目光变得坚定:"既然躲不过,那就正面迎战。下一期《女声》,我要写一篇关于包办婚姻危害的文章,就用我自己的经历作为例子。"
"不行!"念依脱口而出,"这样太危险了!"
"已经没有什么更危险的了,"怜书苦笑,"他们今晚是来要我们命的。"
苏珊耑沉吟片刻,点头道:"怜书说得对。退缩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放手一搏。"
程素心却提出另一个问题:"但是我们现在连安全屋都不安全了,接下来住哪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四人顿时紧张起来,苏珊耑示意大家噤声,悄悄挪到门边。
"谁?"她压低声音问。
"文掌柜。"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夫来晚了。"
怜书又惊又喜,急忙开门。文掌柜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个伙计。
"听说你们遇到了麻烦,"文掌柜进门后立即让伙计重新加固门锁,"老夫特意从南京赶来。"
原来,文掌柜在南京听说李维琛派人来武汉的消息后,立刻动身前来。他在武汉有些故交,可以为他们提供更安全的住处。
"我在汉阳有处宅子,是故友托我照看的,"文掌柜说,"那里相对僻静,知道的人不多。"
事不宜迟,众人当即收拾重要物品,准备转移。临走前,怜书特意从散落的稿件中捡起那篇被踩脏的文章,小心地折好放进口袋。
文掌柜准备的宅子位于汉阳龟山脚下,是一处传统的两进院落,青砖灰瓦,看起来十分普通,但内部结构复杂,有多处隐蔽的出口。
"这里是前清一个官员的别业,"文掌柜介绍道,"后来转给了我那位故友。宅子里有些机关密道,危急时刻可以应急。"
安顿下来后,众人围坐在客厅里商讨对策。文掌柜带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李维琛不仅雇佣了青帮分子,还买通了武汉当地的几个小报记者,准备对《女声》进行舆论围攻。
"他们准备说《女声》接受外国资金,是卖国刊物。"文掌柜忧心忡忡,"这个罪名可不小。"
苏珊耑冷笑:"真是老套的把戏。"
"但很有效,"程素心接口,"特别是在当前的政治环境下。"
怜书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忽然开口:"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主动出击。"
她拿出那篇被踩脏的文章:"我要在下一期《女声》上公开我的身份,讲述我为什么逃婚,揭露李家的真面目。"
"这太冒险了!"念依再次反对。
"但这是最好的防守,"怜书坚定地说,"让公众知道真相,李维琛就不敢轻易对我们下手。"
苏珊耑思索良久,终于点头:"我同意。不过要做就要做得彻底,我们不仅要刊登怜书的文章,还要收集李家其他的丑闻。"
文掌柜捋着胡须:"老夫在商界还有些人脉,可以帮忙搜集李家的不法勾当。"
计划就这样定下了。接下来的几天,众人分头行动:苏珊耑和程素心负责筹备下一期《女声》,文掌柜去搜集李家的黑料,怜书则专心撰写那篇重要的自述文章。
念依主动承担起了后勤和安全工作。她细心检查宅子的每一个角落,熟悉所有的密道机关,还在院中布置了一些简易的警报装置。
一天深夜,怜书在书房写作,念依端来宵夜。看着怜书伏案疾书的背影,念依忍不住问:"书姐,你真的不害怕吗?"
怜书停笔,转身握住她的手:"怕,当然怕。但比起害怕,我更恨这个让女性不得不恐惧的世界。"
她拿起刚写好的稿子:"我要把这些话说出来,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那些和我们一样的女子。"
窗外,龟山上的松涛阵阵,如同无数冤魂的叹息。在这寂静的夜里,两个女子的手紧紧相握,共同面对着未知的明天。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宅子外的树林里,一双眼睛正透过望远镜,注视着宅子里的灯光。李维琛的网,正在悄悄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