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薇。”林深叫住她。

孙薇停下。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孙薇的肩膀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林婉。”她说，“树林的林，婉约的婉。”

“好名字。”林深说，“她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孙薇没有回头，但林深看到，她的手指紧紧攥住了公文包的提手。

“她是的。”孙薇轻声说，“所以她才会死。”

门打开，晨光涌入。孙薇的身影消失在光里。

林深站在吧台前，看着那杯还没喝完的豆浆。表面已经凉了，豆皮皱成一团，像一张苍老的脸。

苏芮从厨房出来，默默收走杯子。

“她还会回来吗？”苏芮问。

“不知道。”林深说。

“那我们要等她吗？”

林深看向餐厅里那二十三个邻居。他们依然安静地坐着，像在等待一场永远不会开始的宴席。

“不等。”林深说，“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

她拿起孙薇留下的存储设备，走向地下室。

楼梯走到一半时，她听到餐厅里传来一个声音。

很轻，像梦呓：

“……小宝……该起床上学了……”

是王大妈的声音。

林深停下脚步，回头。

王大妈的眼睛依然空洞，但嘴唇在动，一遍遍重复：

“小宝……上学要迟到了……奶奶给你煮了鸡蛋……”

她的儿子，那个已经大学毕业、在外地工作的小宝，是她的锚点。

毒剂在压制它，但它还在。像深埋地下的种子，等待一场雨。

林深握紧存储设备，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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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的时间，和外面是两个流速。

红英躺在连接椅上，全身覆盖着菌丝网络的光流。她的意识已经进入赵启明记忆包的结构深处，寻找x-7逆转剂的配方。这个过程很危险——记忆包虽然沉睡，但它的防御机制还在。那些被压缩、加密、隐藏的数据，像一座布满陷阱的迷宫。

小穗坐在控制台前，脸色苍白，但眼神专注。她负责维持连接稳定，监测红英的意识状态。屏幕上，代表红英意识的绿色光点正在迷宫般的结构图里缓慢移动，时不时遇到红色的障碍区——那些是记忆包的情绪创伤点，触碰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她进入核心区了。”小穗轻声说，像怕惊动什么。

林深走到她身边，看向屏幕。绿色光点停在一个巨大的、发光的结构前——那是记忆包的“知识库”入口。但入口被一层琥珀色的屏障封锁，屏障表面流动着复杂的密码纹路。

“需要密钥。”小穗说，“赵启明的意识签名。”

“红英在尝试模拟吗？”

“已经在尝试了。但模拟成功率……”小穗调出数据，“只有百分之十九。而且每尝试一次失败，屏障的防御强度就增加一级。三次失败后，红英的意识可能被反锁在里面。”

屏幕上，绿色光点延伸出细小的触须，触碰琥珀屏障。屏障表面泛起涟漪，密码纹路开始重组。一次验证……失败。

屏障的颜色深了一层。

第二次尝试。更谨慎，触须模拟出更复杂的波形。

失败。

屏障变成深琥珀色，几乎不透明。

“红英姐……”小穗的声音开始发抖，“她的意识波动在减弱。她在消耗自己来维持模拟精度。”

林深看着屏幕上那个越来越暗淡的绿色光点，又看看躺在连接椅上、脸色苍白的红英。

一个选择摆在面前：继续，可能失去红英；中断，可能失去沈铭，以及所有被毒剂控制的人。

没有完美的选项。只有代价不同的选择。

“小穗，”林深问，“如果现在是你连接，成功率有多少？”

小穗愣了一下：“我？可是我的意识状态……”

“赵启明的记忆包认识你。”林深说，“你在‘方舟’里用‘家’的密钥获得了临时权限。那个权限可能还没完全失效。而且……”她看着小穗，“你的意识结构和赵启明有共鸣。这可能不是巧合。”

小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上的薄茧，手腕上的疤痕，掌心的纹路——这具身体，这段人生，真的是“偶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