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是。”苏芮打开一个保温箱，拿出两个包子，递给她们，“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红英和江岚接过包子。包子还温着，皮薄馅大，咬一口汁水就流出来。

苏芮自己也拿了一个，靠在推车上，小口吃着。晨光渐渐明亮，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像镀了一层金。

“我小时候，”她边吃边说，“老家发大水，房子淹了，我爸把我顶在头上，游了一夜才到高处。第二天水退了，家没了，什么都没了。我妈坐在地上哭，我爸拍拍她的肩膀说：‘人还在，家就在。’”

她顿了顿，咽下嘴里的食物。

“后来我嫁人，丈夫走得早，儿子在外地工作，一年回不来几次。我一度觉得，家没了。直到来了倒悬屋。”

“这里的人，没一个‘完整’的。患者是破碎的，家属是疲惫的，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都背着山一样重的东西。但就是这群不完整的人，聚在一起，互相扶着，居然也一天天过下来了。”

她看向红英：“所以红英，你去救小穗。江岚，你去救人。我……”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给你们放烟花。就当是……我这个老太婆，最后能给这个家做的一点事。”

红英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她咬着包子，咸涩的泪水混着包子的汤汁，一起咽下去。

江岚低头，肩膀微微颤抖。

苏芮吃完包子，把塑料袋折好，放回保温箱。

“好了，”她说，“就这么定了。十一点是吧？我九点半开始准备。现在……”她推起推车，“我得去给楼上的人送早饭了。王大妈说她今早煮了赤豆粥，我得趁热送过去。”

她推着车，慢慢走远。背影在巷口的光里，显得很小，又很巨大。

红英擦掉眼泪，重新看向江岚。

“导引器改装需要三小时。”她说，“防护服你两小时内能拿到吗？”

江岚深吸一口气，点头：“能。”

“那就分头准备。”红英收起全息投影，“晚上十点，在这里汇合。最后检查装备，然后……”

她没有说完。但江岚知道“然后”后面是什么。

然后，有人要去死一会儿。

有人要去地狱捞人。

有人要去看一场盛大的、用生命点燃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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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悬屋二楼，上午十点。

刘雅端着一盆温水，走进父亲的病房。

刘建国今天的状态很奇怪。他的十七个碎片没有像往常那样轮流“值班”，而是全部处于一种微弱的、同步的活跃状态。监测仪显示，他的意识波动频率正在缓慢地、但稳定地向某个特定数值靠拢——不是融合，是共鸣。

像十七个原本各唱各调的歌手，突然开始哼同一段旋律。

“爸？”刘雅轻声唤。

刘建国睁开眼睛。不是之前那种空洞或困惑的眼神，而是一种……清醒的、温和的、近乎慈祥的眼神。

“小雅。”他开口，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

刘雅愣住了。这是几个月来，父亲第一次完整地叫出她的名字。

“爸……你认得我了？”

“一直认得。”刘建国抬起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女儿的脸，“只是……之前说不出来。那些‘我’太吵了，把‘我’的声音盖住了。”

他用“那些我”和“我”来区分碎片和本体。刘雅的眼泪涌上来。

“现在呢？现在不吵了？”

“现在……”刘建国看向窗外，“现在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们。不是叫我们过去，是……在唱歌。一首很老的歌。”

刘雅侧耳倾听。除了远处街道的车声，什么也听不见。

但监测仪上的波形开始变化。十七个碎片的频率完全同步了，合成一个清晰的、稳定的波形。

那波形不是随机的，是一种有规律的脉冲：

短-短-短-长。

短-长-短。

长-短-短-短。

短-短-长。

长-短。

摩斯码。刘雅忽然想起之前父亲敲出的警告码。但这一次，码更长，更复杂。

她拿出纸笔，开始记录、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