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她得到了一段话:
「地下深处有回音
破碎之镜在共鸣
老树根系触暗河
女儿,记住回家的路」
不是警告,是……指引?
刘雅看着父亲:“爸,这是什么意思?”
刘建国没有回答。他的眼睛又变得空洞了——碎片共鸣结束,重新陷入混沌。但他刚才碰过女儿脸的那只手,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微微颤抖。
刘雅握住那只手,贴在脸上。
“爸,”她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记住回家的路。你也要记住。”
隔壁房间,陈秀兰也在经历类似的奇迹。
阿青今天一直很安静。不是那种空洞的安静,是一种专注的、倾听的安静。她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嘴唇微微动着,像在跟看不见的人对话。
陈秀兰握着她的手,像往常一样哼《月光光》。但哼到一半,阿青忽然转过头,看着她。
“姨。”她叫了一声。
陈秀兰的歌声停住了。她看着侄女,不敢相信。
“阿青……你认得姨了?”
阿青点头,很轻,但很确定。然后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向房间角落——那里有一个旧皮箱,是阿青母亲留下的遗物,陈秀兰一直没舍得扔。
“箱子里……”阿青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有信。妈妈写的。给……给姨的。”
陈秀兰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她跌跌撞撞地走到皮箱前,打开。箱子里是旧衣服、照片、还有一些零碎的小物件。在最底层,她找到了一个信封——没有署名,但笔迹是她姐姐的。
她颤抖着手打开信。
「秀兰,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阿青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医生说是癌症晚期,治不好了。但我不怕死,只怕阿青没人照顾。她爸爸走得早,你又还没结婚,我真不想拖累你……」
「可是秀兰,我们是姐妹。从小一起长大,你摔跤了我背你回家,我被人欺负了你冲上去打架。所以我想,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一定会替我照顾阿青的,对吧?」
「别哭。姐这辈子,有你这个妹妹,有阿青这个女儿,值了。就是遗憾……没看到阿青长大成人,没看到她结婚生子。」
「帮我看着她,好吗?看着她平平安安长大,找个疼她的人,生个健康的孩子。如果她以后有了孩子,告诉孩子,外婆在天上看着呢,会保佑他们的。」
信到这里结束。最后的字迹已经歪扭,看得出写字的人很虚弱。
陈秀兰抱着信,哭得浑身发抖。二十三年了。姐姐走了二十三年,她找了这封信二十三年,却没想到就在眼皮底下。
阿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轻声说:“妈妈……说姨最疼我。”
陈秀兰扑到床边,抱住侄女,像抱住二十三年前那个失去母亲的小女孩。
“姨疼你,”她哭着说,“姨一辈子都疼你。”
阿青抬起手,轻轻拍姨的背,像小时候姨拍她一样。
监测仪上,她的意识波形也在变化。十一个碎片开始同步,共鸣,形成一种温柔的、绵长的波动。
那种波动穿过墙壁,传到隔壁房间,和刘建国的波动产生共振。
然后传到楼下,传到整个倒悬屋。
楼下的林深感觉到了。
她正在整理沈铭的遗物——那些笔记、数据、还有他收藏的小物件。忽然间,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像春风拂过冻土,像暖流涌进冰河。不是外来的,是从建筑内部升起的,从每一个患者、每一个家属、每一面墙、每一块地板深处渗透出来的。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窗前。
外面,老街的盆景植物,那些银白色的光雾,正在缓慢地、温柔地,向倒悬屋汇聚。
像百川归海。
像游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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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协会地下三层,旧档案库。
江岚穿着技术安全组的制服,刷卡通过三道安检门,进入最深处的封存区。这里是委员会时期遗留物品的储藏库,空气里有浓重的樟脑丸和灰尘的味道,一排排高大的金属架延伸到黑暗深处,架子上堆满了贴着封条的纸箱和覆着防尘布的设备。
她要找的防护服在第七排,编号c-17的箱子里。根据记录,那是三十年前“深潜计划”的遗留装备——用于探索海底热液喷口附近极端环境的全封闭式作业服,能抵抗高压、低温、强酸和神经毒气。
她找到箱子,撕开封条。里面是一套银灰色的连体服,布料厚实但柔软,头盔是半球形的透明面罩,背部的维生背包比现在的小巧许多,但结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