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的手开始动,先敲下一句:
“我今天差点喘不过气。”
像是打开了闸门。
一段又一段,之后的文字如失控般涌出。
她写胸口那种要碎掉的闷痛,写那股被逼到角落的感觉。
写愤怒。写想跑。写想把世界狠狠甩开。
写那一下不值得提的推搡,为什么会使自己陷进一个更暗、更狭窄的地方。
写自己在瞬间挺直,又在之后差点倒下。
写她在走廊的那一瞬间意识到的东西——
原来她不是今天才被推醒,而是所有的一切都在累积,只等这一下轰然坍塌。
她打字太快了,好多次几乎是摁乱。
语句有些乱,情绪更乱,但每一个字都是实的。
末尾,颜澄还是叫了那个名字,即便那并不是一个正式的名:
“……F,
我原以为这些只是错觉,可我骗不了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直面这些?
她顿了顿,没有问“你也这样过吗”,因为已隐隐知道对方的答案。
所以她只是尽可能诚实地,把内心种种剖出。
“我想,我没法装作没看见。”
敲完这些字时手已不再发抖,先前的每一句话都像从胸腔里挖出来一样,情绪在倾诉完后开始变得平缓。
她点了发送。
电脑屏幕跳回安静的界面,如同什么都没发生。
她闭上眼,听见慢慢沉下来的呼吸。
十几分钟后,屏幕亮了一下。
F回信了。
邮件内容依旧简单。
“你没有看错,只是突然看见了太多。”
接着是一行空白,像是在犹豫着什么,空行后面又接了一句,仿佛是在笃定:
“痛苦是真实的,但你能走出来。”
心口突然松开。
颜澄不禁笑了下,是熟悉的、属于F的方式。
没有被抱住的感觉,也不是单纯的被理解。只是一面镜子,把觉察重新递回来,让她自己看懂。
就像先前那样,那股无名力量再次撑开原本狭小的空间。
缓缓呼出一口气,窒息感被轻轻切断。
真的很痛,颜澄止不住地想。究竟有多少人也曾像这样痛过,甚至比她更清醒地感受这场撕扯。
仿佛站在那条狭缝的最边缘,外边的风突然从裂口涌进,很冷,又让人警觉——
绝不能让自己止于这种疼痛。
她的视线投向窗外,像是看到了泥泞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