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里,姿态轻松。
“没事。”
颜澄说得太快。
颜淑岚摇头:“你这样不叫‘没事’,至少不是小事。”
颜澄的背不禁挺得更直。
厨房里的颜争远走出来,看到两人宛如对峙般的好笑姿势,忍不住笑道:“你姥姥就是这样,喜欢一眼看穿别人。”
“不是看穿小澄,”颜淑岚没有转开视线,接着说,“她身上那股劲太明显了,准是被什么卡住了。”
颜澄想开口,但不知道说什么。
颜争远解开围裙,随手搭在椅背上,“我们刚煮了粥,要喝吗?”
她们坐在客厅里。
家里的灯光柔和,不像外边那样刺眼,空气也安静舒缓,不会有黏稠的撕扯感,只余一种安稳的平衡。
“是学校的事?”颜淑岚问。
颜澄点头。
“有人对你不尊重?”
她又点头。
姥姥的反应轻得出奇:“嗯,这种事你以后可能还会碰到。”
颜澄怔住。
她以为姥姥会追问细节,会问具体经过,不然怎么判断对错?
但没有,对方似乎根本不需要这些。
颜淑岚没有留意她的反应,继续说着:
“你现在难受,或者生气,都是正常的。”
她顿了一下,然后抬眼:“可这不是最要紧的,小澄。”
“不要把‘正常’当作理所应当。”
“别被它拖下去。”
妈妈和姥姥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同时,节奏不同,却往同一个方向落下。
她们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颜淑岚的声音不重,“站得直的人会先疼。”
她看向自己的女孙,像是在讲某个早就验证过的事情,语气也跟着放缓。
“弯下身子或许不会马上疼,但迟早会溺死在泥巴地里。”
“你不会这样做。”
在姥姥的注视下,颜澄点了点头。
对方没有在安慰自己,也没打算牵着自己走。就像颜争远做过的那样,她们仅仅是告诉自己的孩子,要如何看清脚下的路。
一条只能自己踩出来的路。
“要记着,人不会永远被拖在泥地里,”颜淑岚握住她的手,力道很稳,带着自身的温度,“但就像争远说的,不要将正常看作理所当然,更不要去适应它的脏臭。”
她的眼神很亮,亮得像从很远的地方走回来的光。
那种光算不上柔和,但不扎眼,极其真实。
颜澄的鼻尖发酸。
久违地,她重新开始呼吸。
回到房间,她又打开电脑,点进邮箱。
最开始什么也没写,只是盯着屏幕,任由那些细碎的情绪从身体里往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