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禅心 “师兄，照你这么说，我们面前的这三本手札，便是你所说的修行法门？”玄音盯着面前玉台上的黄卷，眼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悸动情绪！
修行，何谓修行？
这个牵绕了他多年的问题，如今终于要公布答案了。
玄机伸手按了按玄音稚嫩的肩膀，无奈的笑道：“师弟，不要那么激动。确切的来说，这三本手札之中，只有前两本是修行功法，分别唤做《金蝉化海功》与《禅心诀》。至于另外一本，则需要你凝气小成，方才有资格窥探。”
“《金蝉化海功》和《禅心诀》…”
也不顾玄音的呢喃，玄机轻咳了声又继续道：“《金蝉化海功》注重灵力的沉淀与积累，以自身修为境界为主。《禅心诀》则更注重心境的蜕变，两者侧重点不同，自然修行的方法与要求也各不相同。但不可否认的是，两者俱都是当世顶尖的修行功法！”
“你，选哪个？”
“我…不知道。”玄音稚嫩的小脸上尽皆是迷茫，这样一个决定自己未来方向的巨大抉择，实在是让他无从下手。
玄机仿佛早有预感，他眉头微皱，用极为严肃的神情看着玄音的眼睛，轻声道：“这两者都有不小的缺陷，万事难全。但只要修炼者堪破关隘，踏过天堑，势必一飞冲天！这，就是天阶功法的霸道！而《金蝉化海功》的壁障在于修行。《禅心诀》的壁障也恰恰在心境，它，会逐渐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但它却是最适合你的功法，不为别的，只为你以如此稚龄破入禅定心境！”
“理智告诉我，只有《禅心诀》才能让看到更辽阔的世界，不是说它比另一门功法强，而是契合，契合你的一切。但从情感上思考，我又不愿意让你修炼它，我怕我最疼的师弟被改变，一如方丈师伯一般外热内冷，拒人千里。你，郑重考虑吧。”
说罢，玄机背过身子，看似很随意，也不去看玄音的选择，但微颤的手指还是出卖了他。
有时候，一个决定，改变的不止是一个人而已。
良久。
玄音终于有了决定，他看了看静立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的手札，这个承载了无数岁月与先辈的心血积淀，仰起头，看着玄机，也看着他眼里倒影的自己：“《禅心诀》！”
*****
入冬了。
卷动不息的风渐渐没了秋时的劲头，偶尔吹拂过老树枯黄的枝头，带走枝桠上最后残存苟且的叶片。寒气夹杂在风中，驱走秋末的最后一丝温度，万物相继低迷蛰伏，静等料峭春风的到来。
时间对于沉心静修的人来说，仿佛指尖流淌的沙砾，无情而迅疾。
而这一点，对于修习《禅心诀》的玄音来说更加明显。他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入定，只知道灵气在经脉中不停的游走奔腾，心神凝静而空洞。只有不停的撰取灵气，感知灵力徐徐增强，方能暂缓心灵上的空虚。
修行最大的敌人，便是岁月。
自他选择《禅心诀》至今已有月余，而随着这一个多月的努力修行，体内的灵力由最初发丝粗细增长至如今的手指粗细，被灵力冲刷过的经脉相较之前更为粗壮。但最为重要的突破，则是心境。他已彻底跨过那层障碍，堪破禅定！
心境上的突破带来显而易见的好处，那便是自己在修行之时，灵力运转与吸摄灵气的速度极为迅速。比他未突破之前的速度提升了足足三倍！这是何等恐怖的数字！要知道玄音原本的资质便是惊才绝艳，而再加之这一次突破所带来的巨大提升，他的资质真正的站到了这个世界的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中！
当然，有得便有失。
玄机师兄所说的隐患，也开始慢慢露出端倪。
玄音发现自己变了。
每一次运转《禅心诀》，都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在缓慢封印自己的情感，原本有些腼腆木讷的性子逐渐变的较为冷淡。这一个多月以来玄机师兄经常来帮助他理解晦涩的功法要诀，他心境突破，玄机开心的跳起来，当着师傅的面痛饮，被罚面壁。即使这样，依旧看看得出玄机的兴奋。同样，怀海师傅也很欣慰。
可是，玄音没有触动，确切的说，他不是很开心。这两个对自己来说重过生命的人为他欣慰，换作以前，玄音做梦都能笑醒。
现在呢，也就那样了。
看着无一丝杂色的漆黑天空，皎洁的明月冷冷的注视着众生，玄音有些出神。
他的心，有些乱。
原本对于修习《禅心诀》的人来说，心神不定，走火入魔基本是不可能发生的。全赖于这门功法的特性——心境为主修为为辅。如果修习者的心境修为不足，那么他的灵力修为就难以为继，停滞不前。反之，如果他的心境修为高出自己的灵力修为，灵气的转化与撰取将会大大增强！而禅定心境，足够支撑玄音将修为练到极高的境界。心神紊乱这样的情况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事实就是，他的心乱了。
在玄音此刻没有注意的体内，原本温顺的灵力此刻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而决堤，只需要一个契机。
说到底，迄今为止，玄音不过是一个还不到九岁的孩子。即使他天性聪慧，并且已步入了修炼之途，但相对于这茫茫的修行天途而言，他也不过是一个咿呀学语的稚童罢了。
玄音无法接受与容忍自己感情的缺失。
他自小无父无母，无人伦之乐，受怀海与玄机抚养至今。这八年来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并寄托在师傅与师兄二人身上，这种浓烈的感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的。可如今因为功法的缘故，这份感情竟然在被逐渐剥夺禁锢。
修行的野望与情感的坚守无声的抗衡着。
玄音有些懊恼，有些恐慌，又有些后悔。这支撑了自己八年的感情轰然倒塌，无异于否定自己的人生。
丹田发出了轻微的“啵”响，心彻底乱了。
心魔反噬！这是自他步入禅定境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头好像要裂开一般，灵魂在无声的扭曲着，体内的灵力如奔腾的野马般在经脉中咆哮肆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