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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安娜·卡列尼娜 > 第5章

第5章(3 / 6)

他看过信,老半天没有做声。

“我觉得,我没有权利拒绝她。”他抬起眼睛,畏畏缩缩地说。

“我的好朋友呀!您在谁身上都看不到邪恶!”

“恰恰相反,我看到,一切都是邪恶的。可是,这样看是不是对呢?……”

他脸上出现了犹豫不决的神气和希望在他不理解的事情上得到别人的忠告、支持和指点的神气。

“凡事都有个限度。就算您已经宽恕了,现在还要宽恕……可是我们有权利去触动那个小天使的心灵吗?他以为她已经死了。他要是见了她,那又怎么想呢?”

“我没想到这一点。”卡列宁显然同意地说。

“就算您像往常那样,能够忘记您自己吧,可是,这样又会造成什么后果呢?不是要给您造成新的痛苦,使孩子心里难受吗?

我劝您不要答应,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就给她写一封信。”

卡列宁同意了,于是李迪雅伯爵夫人就写了下面一封法文信。

亲爱的夫人:您的儿子要是想到您,他心中会产生种种问题,要回答这些问题,无法不使孩子心灵中产生责难情绪,责难他原来认为神圣的东西。因此我请求您明白您丈夫的拒绝是出于基督的仁爱精神。我祈求上帝对您仁慈。

李迪雅伯爵夫人

这封信达到了李迪雅伯爵夫人连自己都不肯承认的阴暗目的。它深深刺痛了安娜的心。

谢辽沙在生日前一天在外面玩儿回来,一面把自己的外套脱给老门房,一面问。

“有人送什么东西来吗?”

“哦,少爷,”门房摇着头,小声说,“伯爵夫人有东西送来。”

谢辽沙立刻明白了,李迪雅伯爵夫人给他送来了生日礼物。

谢辽沙太快活了,他觉得一切都太幸福了,他简直没办法不和他这个门房朋友说说家里的另一件喜事,这喜事是他在夏园玩儿时听李迪雅伯爵夫人的侄女说的。

“你知道吗,爸爸得了聂夫斯基勋章?”

“怎么会不知道!有人已经来道过喜了。”

“怎么样,他高兴吗?”

“得到皇上恩典,怎么能不高兴呀!这说明,他是有功的嘛。”门房一本正经地说。

“喂,你女儿早就回家了吧?”

“不是礼拜天怎么能回来呢?她们也要上课呀。您也要上课了,少爷,去吧!”

谢辽沙走进房里,没有坐下来读书,却直接问老师瓦西里·鲁基奇:“您知道吗,爸爸得了聂夫斯基勋章?还有什么比聂夫斯基更高的吗?”

瓦西里·鲁基奇回答说,比聂夫斯基勋章更高的是弗拉基米尔勋章。

“再高的呢?”

“最高的是安得列勋章。”

他的想象是层出不穷,多种多样的。他想象他的父亲一下子就得到了弗拉基米尔勋章和安得列勋章,就因为这样今天父亲上课就和善多了。他又想象自己长大了,也会得到所有的勋章,还能得到以后会想出来的比安得列勋章更了不起的。

时间就在这样胡思乱想中过去,所以,等到语法教师来了,关于时间、地点和行为方法状语的这一课还没有准备好。教师不但很不满意,而且很伤心。

教师的语法课之后是父亲的课。趁父亲还没有来,谢辽沙就在桌旁坐下来,玩着小刀,沉思遐想起来。在谢辽沙最喜欢的事情中,有一项就是在玩的时候寻找母亲。他根本就不相信死,尤其不相信母亲会死,所以,他还是在找她。任何一个丰满、优雅的黑头发女人都是他的母亲。他一看见这样的女人,心中就涌起无限亲切之感,激动得喘不上气来,眼睛里也不由地涌出泪水。今天,谢辽沙觉得热爱母亲之情比任何时候更强烈,而且现在,就在他等父亲的时候,想得出了神,用小刀在桌子边上刻了许多印子,一面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前方,一面想着母亲。

“爸爸来了!”瓦西里·鲁基奇使他回过神来。

谢辽沙跳起来,走到父亲跟前,吻了吻他的手,仔细看了看他,想看看他得了聂夫斯基勋章的快活样子。

“我看到娜金卡(娜金卡是李迪雅抚养的一个侄女)了。她告诉我,您得了新勋章。您高兴吗,爸爸?”

卡列宁说:“可贵的不是奖赏,而是劳动。我希望你能懂得这个道理。比如说,要是你劳动和学习是为了得到奖赏,那你会觉得这是很辛苦的;但是如果你劳动是因为热爱劳动的时候,那你自己就会在劳动中找到奖赏。”

这一堂课是背诵福音书里的几节诗和复习《旧约》的开头部分。福音书里的几节诗谢辽沙本来是记得很牢的,可是这会儿,他在背诵时注视起父亲额头上的骨头,他看得出了神,因为有一个词儿相同,他就把一行诗的结尾背成另一行诗的开头。卡列宁觉得他显然不懂所背的内容,感到非常生气。

父亲和教师对谢辽沙都不满意,他的确也学得很不好。但不能说他是一个笨孩子。

他现在九岁,还是一个孩子;但他了解自己的心灵,珍重自己的心灵,爱护自己的心灵,就像眼皮保护眼珠那样,任何人没有爱的钥匙,都无法进入他的心灵。

整个晚上谢辽沙都没有想母亲,可是上了床,他一下子就想起她来,而且用自己的话祈祷了一阵子,恳求母亲在明天他过生日的时候不再躲起来,要来看他。

等到把蜡烛拿走以后,谢辽沙就听到和感觉到母亲来了。她站在他床头,用慈爱的目光亲亲热热地看着他。

安娜回俄国的目的之一就是看望儿子。自从她离开意大利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心情激荡地想着和儿子见面。她离彼得堡越近,越是真切地想象到这次见面的快乐和意义。可是她一到彼得堡,一下子就清清楚楚地看出她现在在社会上的地位,于是她明白了,要见到儿子是很难的。

她回到彼得堡已经两天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儿子,可是她却没有见到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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