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本站设为首页
收藏天地网文

天地网文

首页 书架
字:
背景色: 关灯 护眼
首页 > 安娜·卡列尼娜 > 第8章

第8章(1 / 2)

 第8章 第一节

过了两个来月,已是盛夏时候,柯兹尼雪夫准备离开莫斯科。

在这期间,柯兹尼雪夫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些大事。他花了六年心血写的那部标题为《试论欧洲与俄国国家体制的原理与形式》的著作,大约在一年以前已经完稿了。

他要去休息两个星期,到最神圣的老百姓当中,到偏僻的乡村里,充分领略一下民族精神高涨的情景。

柯兹尼雪夫刚刚来到库尔斯克车站,就有许多志愿兵乘着驷马车来到面前。许多妇女手拿鲜花欢迎他们,并且在涌上来的一大群人簇拥下进入车站。

有一个来欢送志愿兵的太太,从候车室里走出来,和柯兹尼雪夫打招呼。

“您也来送行吗?”她用法语问。

“不,我自己要走。到我弟弟家去休息休息。”柯兹尼雪夫说。

所有的人都喊起万岁!又有一群人涌进来。突然出现在人群中的奥布朗斯基问道,“上哪儿去?”

“到乡下我弟弟家去。”柯兹尼雪夫回答说。

“那您会见到我妻子的。请对她说,我一切都好。还有,请告诉她,我已当上理事,就是南方铁路……哦,反正她会明白的。”

“真的吗?”当公爵夫人告诉他,伏伦斯基也搭这班火车的时候,他叫起来。奥布朗斯基的脸刹那间露出悲伤的神情,但过了一小会儿,当他捋着络腮胡子一摇一晃地走进伏伦斯基所在的那个房间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当时伏在妹妹尸体上失声痛哭的事,只是把伏伦斯基看做英雄和老友了。

等奥布朗斯基一走开,公爵夫人就对柯兹尼雪夫说:“这才是真正的俄罗斯气质!

不过我怕伏伦斯基看到他会难过的。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的遭遇太使我感动了。您在路上和他谈谈吧。”

“好的,如果有机会,会谈谈的。”

“他不光是自己去,还自己出钱带一连骑兵去呢。”

“是的,我听说了。”

铃响了。大家向门口涌去。

“他出来了!”公爵夫人指着挽着母亲胳膊走来的伏伦斯基说。奥布朗斯基走在他旁边,很起劲地说着话儿。

伏伦斯基皱着眉头朝前面望着,似乎没听见奥布朗斯基说的是什么。

大概是由于奥布朗斯基的指点,他朝公爵夫人和柯兹尼雪夫所在的地方望了望,一声不响地掀了掀帽子。他那苍老了的流露着痛苦神情的脸好像变成了石头似的。

上了站台,伏伦斯基就一声不响地让母亲走在前面,先后进了车厢的单间。

柯兹尼雪夫同公爵夫人道别以后,就和卡塔瓦索夫一起走进挤得水泄不通的车厢。火车开动了。

列车停在省城车站的时候,柯兹尼雪夫没有去餐厅,而是在站台上前前后后踱起来。

他在第一次经过伏伦斯基的单间的时候,发现车窗是有窗帘遮着的。但第二次经过时,他就在窗口看到了老公爵夫人。她把柯兹尼雪夫叫过去。

“我这是送他,送到库尔斯克。”她说。

“我听说了,”柯兹尼雪夫说着,在窗口站下来,朝里面看了看。“他这种举动太了不起了!”他发现伏伦斯基不在里面,就又说道。

“在出了那件不幸的事以后,他还能做什么呢?”

“那事真是太可怕了!”柯兹尼雪夫说。

“唉,我是多么难受呀!您进来嘛……”等柯兹尼雪夫走进去,挨着她在软座上坐下来,她又说了起来。“那情形真是难以想象呀!

他有六个星期,跟谁也不说一句话,要不是我求他,什么东西也不吃。而且时刻都要守着他。我们把他可以用来自杀的东西全拿走了。您也知道,他因为她已经开枪自杀过一次了,”她说,一想起这事她那皱巴巴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是啊,她的下场,正是这种女人应有的下场。连她挑选的死法都是卑鄙下贱的。”

“不应该由我们来审判呀,公爵夫人,”柯兹尼雪夫叹着气说,“不过我懂得这在您有多么难受。”

“唉,别提了!

当时他在我那里。有人送来一封信,他写了回信,把人打发走了。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她当时在车站上。晚上我回到自己房里,梅丽告诉我,说有一位太太卧轨自杀了,我就像当头挨了一棒!

我明白就是她。我第一句话就说:不能告诉他。可是他们已经告诉他了。他的车夫当时在场,什么都看见了。等我跑到他房里,他已经变了样,叫人看着都害怕。他什么话也没说,骑上马就往那里跑。我不知道在那里是怎样的,反正把他送回来时已经像死人一样了,我简直认不出他来了。后来就差不多像疯了一样。”

“唉,有什么说的呀!”伯爵夫人摇摇手说,“她那股不要命的劲儿算什么呀!无非证明有点儿与人不同。她的确与人不同,毁了自己,也毁了两个很好的人:她的丈夫和我这个倒霉的儿子。”

“她丈夫怎么样呀?”柯兹尼雪夫问道。

“他带走了她的女儿。阿历克赛当时什么都同意了,可是现在他痛悔把自己的女儿给了别人。但是话已出口,又不能收回。卡列宁来参加了葬礼。可是我们想方设法不让他和阿历克赛见面。这样对他,对做丈夫的,都要好些。她让他解脱了。可是我这个可怜的儿子就落到她手里了。他抛弃了一切:抛弃了前途,抛弃了我,可是她还不可怜他,而是存心把他的一切都葬送了。”

“现在他怎么样啦?”

“这场塞尔维亚战争——这是上帝帮助我们。我老了,这种事儿一点也不懂,但对他来说,这是天赐良机。只有这事能使他振作起来。他的好朋友雅什文把什么都输光了,就想到塞尔维亚去。雅什文来找他,就劝他也去。请您去和他聊聊吧,我很希望能使他心里松快松快。”

柯兹尼雪夫说很高兴和他聊聊,就朝列车另外一边走去。

在站台上堆积的货物投下的夕阳斜影里,伏伦斯基穿着他那长大衣,帽子压得低低的,两手插在口袋里,像笼中野兽似的走来走去,每走二十步就很快地转过身来。柯兹尼雪夫走了过去。

伏伦斯基站下来,定神一看,认出他来,就迎着柯兹尼雪夫走了几步,紧紧握住他的手。

柯兹尼雪夫说,“我能不能为您效劳呢?要不要为您给李斯基奇和米兰写封信?”

“噢,不必了!”伏伦斯基似乎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就说道。“写信吗?不必吧,谢谢了;死是用不着推荐的。”他的眼睛依然带着愤恨和痛苦的神情。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