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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安娜·卡列尼娜 > 第1章

第1章(3 / 8)

“你要认识认识伏伦斯基,因为他是你的情敌之一。”

“伏伦斯基是什么人?”列文说着,脸色变了,出现了懊恼和不快活的神气。

“伏伦斯基是基里尔·伊凡诺维奇·伏伦斯基伯爵的一个儿子,是彼得堡花花公子的一个活标本。他非常有钱,长相又漂亮,交游很广,是一个侍从武官,同时又是一个非常招人喜欢的、和善的小伙子。我到这儿以后还了解到,他很有教养,又很聪明;这是一个很有前程的人。”

列文皱起眉头,没有做声。

“哦,你走后不久他就来到这儿,据我看来,他爱吉娣爱得神魂颠倒,而且,你也明白,她母亲……”

列文身子靠到椅背上,一张脸都白了。

“不管怎样,我劝你尽快把问题解决,今天不必谈,”奥布朗斯基说,“明天早晨你就去正正经经地求婚,上帝会保佑你的……”

“你不是一直想到我那儿去打猎吗?到春天就来吧。”列文说。

现在他心里十分后悔,觉得真不该和奥布朗斯基谈这件事。有关彼得堡的一名什么军官跟他竞争的话以及奥布朗斯基的推测和劝告,玷污了他的一腔特殊的感情。

奥布朗斯基微微笑了笑。他理解列文此刻的心情。

“我有时间一定去。”他说。

鞑靼老侍者送来账单,列文应摊十四卢布,要是在别的时候,他这个乡下人肯定会吓一跳,可是现在他毫不在意,付了账,便回家去换衣服,要去谢尔巴茨基家,他的命运就要在那里决定。

谢尔巴茨基公爵家的吉娣小姐芳龄十八岁。她是这一年冬天才在交际界抛头露面。她在交际界博得的赞赏超过她的两个姐姐,也超过公爵夫人的预料。不仅出入莫斯科舞场的年轻人几乎个个迷上了吉娣,而且在第一个冬天就出现了两个郑重其事的求婚者:列文以及他走后立即出现的伏伦斯基伯爵。

列文在冬初的出现,他的频繁来访和他对吉娣很明显的爱慕,使吉娣父母第一次郑重其事地谈她的婚事,并且发生了争吵。公爵看中了列文,说列文配吉娣再好不过了。公爵夫人却说吉娣还太年轻,说列文还没有什么真心实意的表示,说吉娣对他没有什么情意;可是她没有说出主要的理由,那就是她盼望女儿有个更好的夫婿,她不喜欢列文。等到伏伦斯基上场,她就更认为自己完全说对了,认为吉娣一定会找到一个不单是好的、而且是荣耀的夫婿。

伏伦斯基处处符合吉娣母亲的心意。他非常富有,非常聪明,门第高贵,既然是侍从武官,自会有锦绣前程,又是一个俊美的男子。再也不能希望有更好的了。

伏伦斯基在舞会上明明白白地向吉娣献殷勤,跟她跳舞,经常来她们家,可见他的真心实意是无可怀疑的。可是,尽管如此,母亲在整整一个冬天里一直是忐忑不安,忧心忡忡。

她现在怕的是,伏伦斯基对她的女儿不过只是献献殷勤罢了。她看出来,女儿已经爱上了他。今天,列文的出现使她增添了新的忧虑。她怕列文这一来,会把这件眼看就要定下来的婚事破坏了。

在吃过晚饭到晚会开始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吉娣的心怦怦直跳,脑子里不住地翻腾。

她觉得,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这个晚上,应该是决定她的命运的一个晚上。每当她想到过去的情形,她总是怀着愉快和亲切的心情恋恋不舍地回想她和列文的关系。她相信列文爱她,能得到列文的爱,她感到荣幸,感到高兴。她想起列文就觉得轻松愉快。一想起伏伦斯基,就觉得有点儿不自在,尽管他是一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人;似乎有点儿做假,不是他做假,他是非常随便、非常可亲可爱的,而是她自己做假。

七点半钟,她刚刚走进客厅,仆人就通报说:“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奇·列文到。”公爵夫人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公爵也还没有出来。“真的来了。”吉娣想道;全身的血液都朝心里涌来。她朝镜子里看了看,看到自己的脸都发了白,吓了一跳。

现在她十分清楚,他所以来得特别早,是为了单独和她见面,向她求婚。

“天啊,难道要我亲口对他说这话吗?”她想道,“我对他说什么呢?难道我就对他说我不爱他吗?那不是真心话。究竟我该对他说什么呢?就说,我爱上了别人?

不,这不行。我要躲开,要躲开。”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时,她已经快到门口。她看到他那强壮而畏畏缩缩的身姿和那双紧紧盯着她的明亮的眼睛,她对直地看着他的脸,仿佛恳求他怜悯,并且伸出手来。

“我来得似乎太早了。”他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客厅,说。

“噢,不。”吉娣说过,便在桌旁坐下来。

“不过,我就是希望单独跟您见面。”他开口说。他没有坐下,也不看她,为的是不致丧失勇气。

“我对您说过,我不知道是不是要住很久……说这取决于您了……”

她把头垂得越来越低,自己也不知道怎样对待眼前的事。

“我是想说……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希望……做我的妻子!”他说出口来,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不过他感觉到,最可怕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就停下来,朝她看了看。

她艰难地喘着气,没有看他。她心花怒放,觉得幸福极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爱情表白竟会对她产生这样强烈的作用。不过这种状态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她想起了伏伦斯基。她抬起她那双诚挚明亮的眼睛看了看列文,就急忙回答说:“这不可能……请原谅我……”

一分钟之前,他觉得她是多么可亲,她是怎样维系着他的生命呀!可是此刻她变得跟他多么隔膜,多么疏远呀!

“这不可能不是这样。”他说,眼睛也没有看她。

他鞠了一个躬,就想走。

可是这时候公爵夫人走了进来。她看见他们那副尴尬的模样,顿时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气。列文向她鞠了个躬,什么也没有说。吉娣没有做声,连眼睛也没有抬。“感谢上帝,她回绝了。”她心里想道,于是她又满面春风,露出迎接客人的那常有的笑。她问起列文在乡下的生活。列文又坐下来,等待客人到来,好悄悄地走掉。

过了五分钟,吉娣的女友诺德斯顿伯爵夫人来了。

这是一个病态的神经质女子,她爱吉娣,也希望按照自己的幸福理想让吉娣嫁人,所以她希望吉娣嫁给伏伦斯基。初冬时候她在吉娣家常常遇到列文,她一直不喜欢他。

不久又有一位太太走进客厅,跟着那位太太进来的是一位军官。

“想必这就是伏伦斯基了。”列文想道。为了证实这一点,他朝吉娣望了望。吉娣已经匆匆朝伏伦斯基瞥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列文。单凭她那情不自禁地大放光彩的眼睛这一瞥,列文就明白了,她爱的是这个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像她亲口对他说的一般。可是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伏伦斯基是一个个头儿不高、身体强壮的黑发男子,一张和蔼的、漂亮的脸,格外文静,格外清秀。从他的容貌到身姿,从他那剪得短短的黑发、刮得光光的下巴到宽松的崭新军服,处处显得潇洒倜傥、风度翩翩。

在他朝吉娣身边走去的时候,他那一双清秀的眼睛闪出特别温柔的光彩,他带着暗暗得意和几乎看不出的幸福的微笑彬彬有礼、小心翼翼地朝她俯下身子,把他那不大然而宽阔的手伸给她。

他跟所有的人都打过招呼,寒暄几句,便坐了下来,没有朝一直注视着他的列文看一眼。

“让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公爵夫人说,“这位是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奇·列文。这位是阿历克赛·基利洛维奇·伏伦斯基伯爵。”

伏伦斯基站起来,亲切地望着列文的眼睛,握了握他的手。

“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奇又瞧不起又憎恨城市和我们这些城里人呢。”诺德斯顿伯爵夫人说。

伏伦斯基朝列文和诺德斯顿伯爵夫人看了看,微微笑了笑。

“您一直在乡下吗?”他问道,“我想,在乡下冬天很乏味吧?”

“要是有事情干,就不乏味,而且乡下生活本身就不乏味。”列文很不客气地回答说。

“我很喜欢乡下。”伏伦斯基说。他听出列文的语气,装作没有在意。“我和妈妈在尼斯住过一个冬天之后,我从来没有那样怀念乡村,怀念到处是树皮鞋和庄稼汉的俄国乡村。”

他既是对吉娣,也是对列文说的,他那安详而亲切的目光一会儿转向这个,一会儿转向那个,显然他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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