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本站设为首页
收藏天地网文

天地网文

首页 书架
字:
背景色: 关灯 护眼
首页 > 安娜·卡列尼娜 > 第4章

第4章(4 / 7)

“我明白了。”她红了红脸,说。

“这是个什么词儿?”列文指着“永远”一词的字母问道。

“这个词儿是‘永远’,”她说,“不过这不是真心话!”

列文很快地把他写的擦掉,把粉笔给她,自己站了起来。她也写了一些字母。

这意思是:“当时我不能不那样回答。”

他用询问、胆怯的目光看了看她。

“只是当时吗?”

“是的。”她的笑容回答说。

“那么……那么现在呢?”他问道。

“嗯,那您就念念吧。我就把我所希望的说一说。”她又写出一些开头的字母。那意思是:“希望您忘记和原谅过去的事。”

他用紧张得打哆嗦的手指头抓住粉笔,写断了粉笔,写出一些开头的字母,意思是:“我没有什么忘记和原谅的,我一直在爱您。”

她微微笑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我明白了。”她小声说。

他坐下来,又写了一个很长的句子。她全看懂了,也没有问他是不是这样,拿起粉笔,立刻就给他回答。

在他们的谈话中,什么都说了;她说了她爱他,说了要告诉父亲和母亲,他说了他明天早晨要来。

等吉娣一走,剩下列文一个人,他觉得没有了她非常难受,非常焦急,就盼望明天快点儿到来,可以永远和她结合在一起。

早晨六点多钟,列文洗了脸,穿起衣服,就出门了。

街上还是空荡荡的。列文朝谢尔巴茨基家走去。大门关着,都还在睡觉呢。他又往回走,又回到旅馆,要了一杯咖啡。他第二次来到谢尔巴茨基家大门口,已经九点多了。家里的人刚刚起身。至少还要等两个钟头。

这整整一夜和一个早晨列文都是完全无意识地度过的,而且他觉得自己完全超脱了物质生活条件。他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精神饱满,健康有力。他在报馆胡同和基斯洛夫街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又回到旅馆,把表放在面前,坐下来,等待十二点。十二点到了,列文走到大门口,马车夫们争先恐后,兜揽生意。列文雇了一辆,吩咐上谢尔巴茨基家去,那马也非常好,跑得又快又稳。马车夫知道谢尔巴茨基家,对乘客特别敬重地把双臂弯了一下,喊了一声“普鲁”,就在大门口停下来。

他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林侬小姐。他刚刚开始和她说话,就听见门外有衣服声,镶木地板上就响起急速而轻盈的脚步声,于是他的幸福,他的生命,他的灵魂——比他自己更重要的人儿,他寻求和期待了那么久的爱情,很快向他接近了。她不是在走,而是靠一种无形的力量向他漂游过来。

他看到的只是她那一双明亮而真挚的眼睛,那眼睛也流露出爱情的欢乐来临时慌乱的神气,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那双眼睛越来越近,射出的爱情光芒照耀得他眼花缭乱。她在他跟前站下来,紧紧挨着他。她的一双手举起来,搭在他的肩上。

她能做的,都做了,——她跑到他跟前,羞答答、喜滋滋地把整个身子交给了他。他搂住她,把嘴唇压在她那等着他吻的嘴唇上。

她也是一夜没有睡,整个上午都在等他。母亲和父亲都一口答应了,而且因为她的幸福感到十分幸福。

她一直拉着他的手走进客厅。公爵夫人一看到他们,就呼吸急促,一下子哭了起来,又一下子笑了起来,并且迈着列文意想不到的矫捷步子跑到他们跟前,搂住列文的头,吻了吻他,并且沾了他一脸泪水。

“就这样定了!我很高兴。你就爱她吧。我很高兴……吉娣!”

“水到渠成嘛!”老公爵极力装出镇定自若的神气说;可是,当他转过身来时,列文发现他的眼睛也湿了。

卡列宁不由自主地回想着席间和饭后谈话的情景,回到自己的冷冷清清的房间。他要过茶,就在桌旁坐下来,拿起旅行指南,考虑起他要走的路线。

“有两封电报。”仆人说。

卡列宁拿起电报,拆开看了看。第一封电报是通报斯特列莫夫担任了卡列宁垂涎的那个职位。卡列宁扔下电报,红了红脸,就站起来,在房里踱了起来。他倒不是因为没有得到这个职位,因为人家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感到恼火;而是感到不解,感到奇怪,那些人怎么就看不出,专门说空话和漂亮话的斯特列莫夫最不适于担任这一职务。

第二封电报是妻子打来的。“我要死了,请你,恳求你回来。能得到宽恕,死也安心些。”他看完了,冷笑了一下,扔下电报。开头有一会儿,他觉得这是欺骗,他又把电报看了一遍;电报里明白说出的意思突然使他震动了。“万一这是真的呢?”他在心中说。“万一真的是她在痛苦的时刻和快要死的时候真心诚意地忏悔,而我却认为这是欺骗,不肯回去,那又怎么样呢?

那就不仅太不近人情,大家都会指责我,而且在我自己来说,也太愚蠢了。”

“彼得,去叫一辆马车,我要上彼得堡去。”他对仆人说。

一路上他没有再考虑他要怎么办。

第二节

马车来到大门口。卡列宁在进门的时候,仿佛从自己脑子的远处角落里掏出一个主意,决定就用这个主意。这主意就是:“如果是欺骗,那他泰然处之,不屑一顾,转身就走。如果是真的,那要顾及体面。”

“太太怎么样?”

“昨天生了,很顺利。”

卡列宁站下来,一张脸发了白。他现在完全明白了,他是多么希望她死呀。

“她身体好吗?”

“很不好,”他回答说,“昨天医生会诊过了,现在医生还在呢。”

卡列宁听说还有死的希望,感到有点儿轻松。

衣帽架上挂着一件军大衣。卡列宁一发现,就问道:“什么人在这儿?”

“有医生、助产士和伏伦斯基伯爵。”

卡列宁走进她的卧室。在她的桌旁一张矮椅子上坐着伏伦斯基,侧身靠着椅背,双手捂住脸哭着。他一看到她丈夫,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仿佛想钻到什么地方去;但他还是镇定了一下,站起来,说道:“她要死了。医生都说没有希望了。您要我怎样就怎样,但请允许我在这儿吧……不过,我听您的,我……”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