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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安娜·卡列尼娜 > 第4章

第4章(3 / 7)

他在餐厅里碰到了列文。

“我没有迟到吧?”

“你这还不算迟到吗?”奥布朗斯基挽住他的胳膊说。

“客人很多吧?都是一些什么人?”列文问。

“都是自己人。吉娣也在。”自从他遇见伏伦斯基那个难忘的晚上以后,他还没有见过吉娣,如果不算他在大路上看见她的那一瞬间的话。现在,他听到她就在这儿,顿时感到非常欢喜,同时也非常慌乱,以至于连气也喘不上来,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是什么样子,什么样子呀?是像以前那样,还是像在马车里那样?如果陶丽说的都是真的,那怎么办?”他想道。

她既不像以前那样,也不像在马车里那样。

她怯生生,羞答答,一副惊慌模样,却因此更显得楚楚动人了。他一进来,她就看到了他。她在等他。她又高兴,又因为自己高兴感到非常难为情,以至于有一小会儿,就是当他向陶丽走去而且又看了她一眼的时候,她和他,以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陶丽,都觉得她就要忍不住哭出来了。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是一阵红,然后就微微哆嗦着嘴唇,动也不动,等着他过来。他走到她跟前,鞠了一躬,一声不响地伸过手来。

“咱们好久没见面了啊!”她说着,使劲装出毅然决然的神气用冰凉的手握了握他的手。

“您没有看到过我,可是我看到过您了。”列文微笑地说。

“什么时候?”她惊讶地问。

“您去叶尔古绍沃的时候。”列文说着,觉得心中充满幸福,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

“那就请吧。”奥布朗斯基指着餐厅,说道。

大家走进餐厅,走到桌子跟前,桌上摆了六种伏特加,六种干酪,有的带银匙,有的没有银匙,还有鱼子酱,鲱鱼,各种罐头和一碟碟切成片的法国面包。

奥布朗斯基也没有看他们,似乎毫不留意,随随便便让列文和吉娣坐在一块儿,似乎再没有空位子了。

“哦,你就坐在这儿吧。”他对列文说。

筵席就像奥布朗斯基爱好的餐具一样讲究。玛丽路易汤人人称赞,小小的馅饼香酥可口,更是没说的。谈话始终未停,直到宴会结束,气氛都是非常活跃的,以至于男客们离开餐桌都没有停止说话,就连卡列宁也活跃起来了。

大家都在一块儿说话,只有吉娣和列文除外。她和列文进行着另外一番谈话,也不是谈话,而是暗通款曲,因而他们感到越来越亲密,而且面对他们正在进入的未来天地产生了一种又喜又怕的心情。

等大家都离开饭桌,卡列宁就朝客厅里走去。

“您来了,我多么高兴呀,”陶丽在客厅的过道里迎住他,带着惶恐的笑容对他说,“我要和您谈谈。咱们就在这儿坐吧。”

卡列宁摆出若无其事的神气,挨着陶丽坐下来,并且装着笑了笑。他说:“我想请您原谅,我就要告辞了。明天我就要走了。”

“阿历克赛·亚力山大罗维奇,对不起,我本来不该问……可是我爱安娜,尊敬安娜,就像对待亲妹妹一样;我请您,我恳求您告诉我,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

您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不守妇道,背叛了自己的丈夫。这就是她做的事。”他说。

“不会,不会,不可能!不会,对不起,是您弄错了!”陶丽双手捂着两鬓,闭上眼睛说。

“既然妻子亲口对丈夫说了这事,那就很难弄错了。达丽雅·亚力山大罗芙娜!”这时他对直地看了看陶丽那激动的善良的脸,觉得自己的话匣子不由地打开了。“如果还有可能仅仅是怀疑,那我是求之不得的。当我怀疑的时候,我是很痛苦的。当我怀疑的时候,那还有希望;可是现在没有希望了,不过我倒是怀疑一切了。我什么都不相信,甚至痛恨儿子,有时不相信他是我的儿子。我太不幸了。”

“不过您不要急!您是个基督徒,就为她想想吧!要是您把她抛弃了,她怎么办呀?”

“我想过,达丽雅·亚力山大罗芙娜,我想过很多。”卡列宁说。“我让一切都保持原状。我给了她悔过自新的机会,我尽了力量挽救她。可是怎么样呢?

她不肯遵守最容易办到的条件——顾全体面,”他很恼火地说。“能够挽救的只是自己不愿意毁灭的人;可是,如果本性完全败坏了,堕落了,自以为毁灭就是得救,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您不应该把她毁了。我给您说说自己的事儿。我嫁了人,可是丈夫欺骗了我;我又恼恨又嫉妒,就想抛弃一切,我想自己……可是我醒悟过来了;多亏了谁呢?

是安娜救了我。这不是,我现在过得很好。孩子们都好好儿的,丈夫也回心转意,感觉到自己不对,变规矩了,变好了,我也就过得很好……我宽恕了他,您也应该宽恕她呀!”

“我无法宽恕,也不想宽恕,而且我认为也不应该宽恕。我不是一个狠心人,我从来没有恨过什么人,可是我恨透了她,因为她对我做的种种坏事太可恨了!”他带着恼恨的泪音说。

卡列宁镇定了一下,很平静地告过别,就走了。

在大家离开饭桌的时候,列文就想跟着吉娣到客厅里去。但他怕这样追逐她太显眼了,她也许会不高兴。他没有回头,就感觉到她向他投来的目光和微笑,于是他不能不回过头来。她和谢尔巴茨基少爷站在门口,正在望着他呢。

“我想,您是去弹钢琴吧。”他走到她跟前,说道。

“不是,我们只是想找您,谢谢您出来。”她说道,并且送给他一个微笑。

谢尔巴茨基少爷走开了,于是吉娣走到摆好的牌桌旁边,坐下来,拿起一支粉笔,在崭新的绿呢桌布上画起圈圈儿。

她的眼睛闪着柔和的光辉。他受到她的情绪的感染,觉得自己浑身的幸福感越来越强烈了。

“哎呀!我把整个桌子都画满了!”她说过,放下粉笔,身子动了动,好像是想站起来。

“我怎么能让她走掉呢?”他恐惧地想道,并且拿起粉笔。“请等一下,”他说着,在桌旁坐下来。“我早就想问您一件事。”

他对直地看着她那亲切的、虽然有些惊愕的眼睛。

“请问吧。”

“您瞧,”他说着,写出一些词儿的开头第一个字母。这些字母要表示的意思是:“当初您回答我:这不可能,那是说永远不可能,还是那时候不可能?”吉娣是否能猜到这样复杂的句子,那是毫无把握的。

她一本正经地看了看他,然后就用一只手托住皱起来的额头,念了起来。她只是偶尔看一看他,仿佛用眼睛问他:“我猜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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