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夜色越来越浓，月光像碎银一样，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点点光斑，勉强照亮脚下的路。宋小航的手心里全是汗，紧紧攥着最后一段柳树枝，每走一步，都要先摸一摸路边树上绑着的标记 —— 那是他先前留下的，树枝的边缘已经被夜风浸得发凉，却成了此刻唯一的指引。

他的布鞋早就被露水和泥浸透，走在落叶堆上，每一步都 “沙沙” 响，像是在跟他对话。小腿上的划痕还在隐隐作痛，手心的伤口因为反复攥着树枝，又渗出了血珠，可他一点都没在意 —— 心里的慌还没散，满脑子都是 “找到沈如初”。

“沈如初！你再等等！我快到了！”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只有自己能感受到喉咙的灼痛。刚才听到沈如初的回应后，他就沿着声音的方向跑，可跑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看到人，心里的希望又开始一点点往下沉。

就在这时，他摸到了一根新的柳树枝 —— 这根树枝比之前的更绿，绑在树桠上的结还很松，显然是刚绑没多久。宋小航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他顺着树枝指引的方向，加快了脚步，拨开挡在面前的灌木丛，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不远处的大树下，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 沈如初抱着膝盖，头埋在胳膊里，灰色 T 恤上沾着的泥在月光下格外显眼，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的草，肩膀还在轻轻发抖。宋小航的腿突然一软，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才勉强站稳，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沈如初！”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将沈如初抱进怀里，力道大得让沈如初 “唔” 了一声，却没松开 —— 他怕一松手，沈如初就会消失，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沈如初被抱得很紧，能感受到宋小航的身体在发抖，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能摸到他后背的汗湿。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他伸手抱住宋小航的腰，脸埋在宋小航的肩膀上，声音带着哭腔：“宋小航…… 你终于来了…… 我好怕……”

“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 宋小航的声音发颤，眼泪砸在沈如初的后背上，洇湿了一小块布料，带着体温，“我还以为…… 还以为找不到你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

他的手紧紧攥着沈如初的衣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连手心的伤口蹭到沈如初的衣服都没察觉。怀里的人很软，带着淡淡的草木味，不是城里香水的味道，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 这是他找到的沈如初，是他害怕失去的沈如初。

沈如初的眼泪越流越多，浸湿了宋小航的肩膀，他小声说：“我错了…… 宋小航，我不该跟你赌气，不该乱跑…… 刚才我以为你找不到我了，以为我要在这里待一晚上……”

“不会的，我肯定能找到你。” 宋小航松开一点，捧着沈如初的脸，指尖轻轻擦过他脸上的泥和眼泪，动作小心翼翼，像在触碰易碎的宝贝，“我跟你说过，不管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我说到做到。”

沈如初的眼睛红红的，像兔子一样，他看着宋小航的脸 —— 月光下，宋小航的眼睛也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亮得像星星，比城里的路灯还亮。他突然伸手，轻轻擦了擦宋小航眼角的泪，动作笨拙却认真：“你别哭了…… 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再也不乱跑了。”

宋小航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重新抱住沈如初，这次力道轻了些，却把脸埋在沈如初的颈窝，小声说：“嗯，以后再也别乱跑了。要是你想玩，我带你去，不管是溪边还是花海，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沈如初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抱着宋小航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晚风带着山里的凉意，吹过树叶，发出 “沙沙” 的声音，却不再让人觉得害怕 —— 怀里的温度驱散了所有的冷，连手心的伤口都好像不那么疼了。

两个少年就这么抱着，在月光下的大树下，谁都没说话，却好像把所有的害怕、后悔、在意都融进了这个拥抱里。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地拥抱，没有嫌弃，没有隔阂，没有保镖的隔离，只有彼此的体温和心跳，只有失而复得的后怕和安心。

过了好一会儿，宋小航才慢慢松开沈如初，拉着他的手：“我们该回去了，强哥肯定急坏了，奶奶也该担心了。” 他的手很暖，紧紧攥着沈如初的手，生怕一松开，沈如初又不见了。

沈如初点了点头，任由宋小航牵着他走，脚步慢慢的。路过刚才宋小航绑的标记时，他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绑在树上的柳树枝，小声问：“这些都是你绑的？你怎么知道我会往这边走？”

“我不知道你往哪走，就每走一段路，都绑一根树枝。” 宋小航回头，对他笑了笑，虽然眼睛还是红的，却比刚才亮了很多，“奶奶说，‘在山里迷路了，要给别人留条路，也给自己留条路’。我想着，万一你看到这些树枝，就能知道我在找你，就能跟着树枝找到我。”

沈如初看着他的笑，心里暖暖的，也跟着笑了。他偷偷往宋小航那边靠了靠，肩膀碰到了宋小航的肩膀，没有躲开 —— 以前他会嫌弃宋小航身上的泥味，会躲着他的触碰，可现在，他觉得宋小航的肩膀很暖，比城里的毛绒玩具还暖。

宋小航感觉到了他的靠近，心里也很暖，他轻轻晃了晃牵着沈如初的手，小声说：“走，我带你回家。”

月光慢慢爬高，把两个牵手的影子拉得很长，沿着柳树枝标记的方向，一点点往山下走。沈如初看着地上的影子，突然说：“宋小航，我们的影子好像连在一起了。”

“嗯，连在一起了。” 宋小航低头看了看，笑着说，“以后我们的影子，都要连在一起，好不好？”

“好。” 沈如初点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风里带着草木的清香，牵着的手很暖，月光很亮。两个少年慢慢往前走，把刚才的恐慌和害怕都留在了身后，心里却多了一样东西 —— 那是比 “朋友” 更重的羁绊，是放下骄傲的道歉，是冲破隔阂的拥抱，是在黑暗里找到彼此的安心。

他们不知道，这个月光下的拥抱，会成为他们关系的转折点。从今天起，没有 “城里的沈如初” 和 “乡下的宋小航”，只有彼此在意的两个人，只有在山里一起迷路、一起害怕、一起找到回家的路的两个人。

山路还很长，可他们牵着的手，却再也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