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欲向秦楚铺大梦 到陕鄂去活通陆岸关系的袁世忠还没回来，此行除带着袁仁贵外，还有县周大老爷的师爷季定军同行。他们先到的是镇坪，安康。然后才去竹山，房县和兴山。此行的目的，一是借春节将近的时候，礼尚往来给每个县大老爷备上厚礼拜年。当然醉翁之意仅不至此，袁世忠想为承接的全部陆岸盐运活通关节，把利润拿到最大程度。比如在征收厘金上，他承诺对放水获得的利润，定得给上像样的回扣点子。在这个天赐良机的发财暗道面前，损公肥私的巴掌毫不费劲地就一拍即合了。达成的这分默契，就让他们构筑起了抱团的利益共同体。二是在安康，房县和兴山设立大宁场世忠盐号，把扩大的计岸经营权紧紧地掌握在手中，那获利的运作空间就会不断扩张。在开疆扩土的天地中，有谁敢来跟自己竞争和碰撞呢？那独占一方的垄断定能雄霸“诸侯”。三是铺平平安通道。这个事没让袁仁贵参加，他安排袁仁贵自回大宁场，然后就同季师爷去拜山头。
袁仁贵向大宁场启程后，袁世忠和季师爷就自由了。他俩先是到兴山聚财赌馆玩上了一天，两人输掉数十两银子后，才在骂骂咧咧中去到千娇楼。他们包了个房间，决定在里面销魂上两天再说。看到两个有财的主，老妈妈挑选了四个出牌的姑娘和他们同吃同喝，陪赌陪睡，花天酒地的日子比神仙还快活地过了起来。在这醉生梦死的日子里，最快意的就要算季师爷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全让他一个人屁颠屁颠地销受了，并还把四个姑娘满足得魂不附体，要不是为挣钱的话，这么雄健的猛男，恨不得倒还把他包起来。与季师爷相比，袁世忠除只缠着几个美女掷骰子推牌九外，就没有那么大本事了。除进门殃兮兮地风流一盘后，不争气的那个东西就是张扬不起来，这份低调是他最灰心丧气的。虽然腰缠万贯，可那东西就是不像有钱那么让人骄傲！他直想有什么神药能让他金枪不倒。他多么羡慕季师爷呀！要是像他那样老当益壮，就是少活几年也不后悔。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是过去在花花世界里劳累过度的缘故吧！唉……他把一口气叹了个好长好长。有位姑娘看出来他的心思，主动说愿以歌舞为他助兴。袁世忠欣然让她来玩个花样。姑娘在起身清唱中，就舞动起娇柔的身子来，虽然欠缺仙袂飘飘的窈窕，但凭新莺出谷的清脆歌喉，就让袁世忠提神不少。在姑娘唱完“妹儿下河洗花鞋，郎从山上打伞来，左手拉住郎的手，右手把郎抱在怀，妹问哥哥那里来？”的歌儿后，袁世忠就把妹子抱在怀里直想翻江倒海。看到有了反应，这妹子说不要忙，等她弹一曲琵琶更提劲后再说。听姑娘说要弹琵琶，他就想起未过门的儿媳妇周小花弹过的曲子。要是这姑娘弹得动人，他就暗想为她赎身，找个地方把她养起来。
琵琶响奏之时，虽没有周小花弹的精妙，还是有“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铿锵。这个情景，直让他穿越到一个魂飞飘逸的奇思妙境，依稀感到还是在周大老爷的县衙听周小花弹曲子。醉眼蒙眬中，姑娘慢慢地就变成了周小花，那“回头一笑百媚生”的电触，使他涌动的春潮便情不自禁起来。他猛地冲过去抱起“周小花”就甩到床上，于此意识里，压在身下的就是周小花。他真的快活极了，有如新婚之夜的那般舒爽与销魂。
风平潮退后，他再没想为这姑娘赎身了。因为这个赝品不值得他去那么付出，他要把那分功夫积攒起来，好去用在能让他销魂夺魄的那个真人的身体上。不过他还是给了这姑娘的厚赏，因为是她让自己酥脆了身子，让自己突涌起春潮。
转眼两天过去的时候，袁世忠和季师爷才意犹未尽地上路。这次袁世忠同季师爷去的地方叫仙鼻山。仙鼻山在神农架深处，自然形成的天堑，远看就像一个接地连天的巨大鼻子，故得此名。上仙鼻山只有前山和后山两条道，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仙鼻山上，有股占山为王的土匪在这里扎寨了近百年，手下七八个分寨，共把持着神农架和安康地区的盐马古道。现今这里的匪首姓宋，名孝廉。他武艺不凡，通晓诗文，见他是个文武全才，朝廷曾几次向他招安，他都拒绝了。因为他不想去上《水浒传》中那个自家宋氏兄弟一样的当。他不稀罕许诺的一官半职，只想领着土匪在这里雄霸一方，在做个土皇帝的优哉乐哉中，用谋到的钱财，悄悄在安康置办田产。在那边以宋孝廉倒名的严孝颂身份出现，有谁会怀疑他这个有头有脸的严大老爷会是一个土匪呢？近几年由他掌控这个山寨来，他只图财，很少害命。特别是周边几十里地的老百姓，他从不去打劫他们，甚至时不时还给上一点好处。因为他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知书识字的人当土匪，其运作模式也是充满智慧的。所以受过小恩小惠的老百姓对他并无多大反感，甚至看到有大鱼入窝，有的人还主动给他通风报信。因为仇视富人的劣根，一直就不能从人们心目中消除，这个穷山恶水的大山里更是如此。
袁世忠和季师爷是从前山上山的。在进把守的寨门时，袁世忠向喽啰通报了姓名和身份，说是专程来拜见宋大寨主的。上路不久，带路的喽啰就和季师爷扯谈起来，没过几番对答，他就和喽啰像老朋友般的那么亲热。袁世忠在心头骂道：你个龟儿子季师爷不光那个事得行，而且匡人也是一整套，怪球不得能成为衙门里的红人哩！
上到仙鼻山，喽啰就叫他们在外面等，待他进去向宋寨主禀报。趁这个时刻，袁世忠就向远方瞰目了出去，绝顶的仙鼻山周围群山起伏，如惊涛翻滚，直涌天边。在那一浪一浪的远腾中间，弥漫的云雾一动不动，静如白雪，绕如仙袂，轻如柔棉，洁如润玉，直叫人心生梦幻。再收目回来，身前的万丈绝壁，又让他极生惊恐，若失身下去，何至于不会粉身碎骨。他望了一眼放出高人目光的季师爷说：“龟儿子这个地方生得太绝了，真像是玉皇大帝的宝殿。”
季师爷回答说：“过去这里就叫玉帝庙，只是后来被绿林占了。”此时此处，是不能说是土匪占了，只得恭称土匪为绿林。
袁世忠向玉帝庙望过去，高大庙门上的门头翘檐盘龙，造型极像一顶显尽荣华与威严的皇冠。大门两边像翅膀张开的围墙，各有十多丈那么长，有人多身子这么高。有些褪色的红墙若不是挖出的十几哨眼让人心生胆怯，来到这里真的就会以为是到了天堂，并有立马列入仙班的感觉。再向后望去，只能看到五六根苍劲的翠柏，像剑一般直指蓝天，把个“敢问天下谁是英雄”的气概雄浑地展示了出来。同时又像巨笔，在天幕上大书“群山极其我为锋”的豪迈。袁世忠感到，这一定是一座规模比较宏大的庙，只是站在门前不能看到那后面的殿堂而已。他把收回的目光又投注在大门门框两边的对联上，他虽然识得几个字，但那龙飞凤舞的草体硬是让他没认出几个来，他只好问季师爷对联上写的是什么？
季师爷若有感悟地就给他念起来：“前行一步临悬崖，无限江山，勿冒险苦求；后退千寻倚碧天，寥廓星罗，任欣然大观。”
虽然袁世忠没多大学问，许多世间的事理还是通晓的。他在心头说：这个玉皇大帝还很会借景劝人哩。“无限江山，勿冒险苦求”分明是想把这江山千秋万世的坐到底！生怕有人来造反，还叫大家后退千寻，真是笑死人。正在他感叹的时候，宋寨主就带着几个随从迎了出来。
宋寨主拱手堆笑说：“欢迎袁帮主和季师爷大驾光临，我已久闻你们的大名，今天得以谋面，可让鄙寨添光彩了，快快请进。”
季师爷拱手抢话说：“宋寨主名震江湖，威贯四方，袁帮主早就想来拜会了。这次得有机会，所以就专程赶了过来。”
假惺惺的客套话中，宋寨主就带着他们去到大厅看坐上茶。并不失热情地说：“袁帮主和季师爷来本寨有何吩咐？只管讲出来，我能办到的，一定不得推辞。”
袁世忠说：“宋寨主真是快人快语，我们也就直话直说。”他望了一眼季师爷，见他没有阻止自己说话的意思，于是就又说下去，“这回川盐济楚，县大老爷把我们大宁场的盐营水陆两岸分了个工。水岸由张克贤负责，陆岸由我统营。在这几条盐马古道上，你可是一呼百应，为了盐运安全，我想请你给我提供保护。”
宋寨主说：“各条盐马古道有好几百里长，各种势力犬牙交错，要确保盐马古道平安，可不是件容易事啊！”
袁世忠说：“一直以来，官府虽说出面维护平安，但收效并不太大，好在近几年有你的把持，在交过保护费后，平安的问题才好了许多。现在我独营陆岸，不得不来向宋寨主拜山头，以保护我陆岸盐运的安全。”
宋寨主说：“袁帮主既然诚心来拜山头，心里一定有所盘算吧！”
袁世忠说：“我现在接手的陆岸有安康到汉中，由大九湖分道向房县和兴山三条运道，这三条道上，都由你总把持，只要你一发话，各分寨都得帮我们，至于盘算。”
话还没说完，季师爷一嘴就把话抢了过去，他说：“鉴于要维护这么大一块地盘，宋寨主可得动用大量的兄弟日夜操劳，袁帮主准备每条道每年增给一千两银子的保护费。”
季师爷这一摊牌，袁世忠脸色陡变，宋寨主也即思索起来。
半晌后，宋寨主才说：“你们在我这里住两天，等我叫山下的几个兄弟上来合议后再答话行不行？”
面带难色的袁世忠只好说行。
宋寨主安排人把他们带到厢房后，袁世忠就怒色地对季师爷说：“我的大师爷呀！我话还没说完，你抢着开口就给每条道轰出去一千两银子，你知道一千两银子要熬多少斤盐呢？”
季师爷埋怨地说：“‘叫花子的三斗米，是你自讨的。’你说要他保平安就保平安，还把几条盐道计岸都说了出来，这么大的方圆，你只想给三百两别人会干吗？要是闹僵随便在你身上搞一票就不只这么多钱。他叫我们等两天，再谈的条件肯定不是这个数，你就等着割肉吧！”
袁世忠不服气地说：“我不说个地域出来，他知道保护个锤子啊。”
“你说让他保护他所控制的地盘不行吗？”
“不说清楚，一旦出事，他就有借口，这个我还想不到吗？”
季师爷看他说不进油盐，就奚落地说：“好好！你想得到，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沉闷阵子后，季师爷就自顾出去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