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点燃灶火得赏识 元宵节这天，是张克贤和袁世忠二老爷确定的前河湾盐灶点火的日子。在此之前，张克贤就去同袁世忠商议过几次。本来按当初的协议是没什么商议的，张克贤直向袁世忠要一半的花费就行了。可是，张克贤起了副好心肠，在盐帮里，许多都是跟随他操心劳累多年的兄弟，现在增加这么多盐灶，随着产量增加和销岸扩大，丰厚的利润不言而喻。于是就想让那些有实力和意愿的人来搭伙。张克贤老爷的这一想法，却遭到袁世忠的坚决反对。他说张袁两家几辈人努力才把盐场经营得有条不紊，现在让那些人不费吹灰之力掺和进来分利润得好处，天底下岂有这等好事？俗话说“十扯火九扯皮”，一旦不听招架内讧起来，那不是无事找事吗？长期传袭下来的规矩是不可破坏的。张克贤认为，盐帮兄弟为大宁场的盐营事业出了不少的力，流过不少的汗。在眼下的利好面前，让给他们一点利益又有什么不可呢？更何况“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共同来呵护这项盐营事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难道不是个大大的好事情吗？在袁世忠绝意不让步的情况下，张克贤就把自己的那半盐灶拿出来，让大家根据自身实力承担费用，一年一度的时候，就按承担费用的多少进行分红。无意间，在大宁场的盐营史上，第一个股份制运作模式的企业就这样诞生了。几百个大小股东，就把前河增加的盐灶兴隆的搞了起来。这无不是盐营运作模式上的一个重大创举，直得历史去大大的书写上一笔。这些新入伙的伙计中，周先生和程传绪也都册中有名地成了小股东。
大家沉浸在这份快乐中的时候，没有忘记增灶的事是县大老爷布置下来的，真还得感谢他的恩德，要不哪里会有这意外的发财机会呢？开业盛典的时刻，还得恭请他的尊贵之躯来开启这个吉祥。在代表大家去县衙恭请周大老爷的时候，张克贤就把增灶的情况做了报告。周大老爷得知让大家入伙的这个做法后，好好称赞了张克贤一番，同时还责怪了一通袁世忠。
元宵节那天的辰时，玩狮子和划彩龙船的庆贺方式是不可或缺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烘热了这个前河湾长久以来的沉寂。端公大师开坛做法的时候，那分闹腾才暂缓平静。
端公大师今天的声音特别大，音质也特别清晰，与过去叽叽咕咕的念念有词形成鲜明对比，可能是想在周大老爷面前表现他这个端公大师不是混饭吃的。他一边烧纸一边念：“天灵灵，地灵灵，鲁班仙师下天庭，铺路搭桥展能事，大施恩德惠万民。笕引盐泉生白玉，火煎万灶出金银。船出津渡载星月，脚踏秦关荡风云。咸荟四海不胜尝，味开八方弥无疆。可比瑞雪三分白，能胜梅花一段香。天灵灵，地灵灵，盐神下凡来开光，跪叩众神降福临……”
做过这堂法事和念完祭词后，端公大师就叫大家跪在地上叩拜盐神。每叩拜一次，虔诚的身影就像起伏的波浪，一浪接一浪地翻涌。
在端公大师大喊剪彩点火的时候，张克贤和袁世忠二老爷背对祭坛，面向众人拉开一条丈余长的红绸布，布的中间扎着两朵大红花，只待周大老爷拿上剪刀荣光剪彩。周大老爷接过端公大师递上的剪刀，在大喝“天地玄黄，万古洪荒。天工开物，世代吉祥。”后，就剪开彩绸，燃上火炬，移步向前点燃引火的那口蟠龙灶。再经张克贤接过火炬交盐工逐灶点火完毕，前河湾里就浓烟翻滚，云雾蒸腾，增筑的盐灶就开始大展宏图了。
趁大家欢腾之际，周大老爷对张袁二老爷欣喜地赞美说：“流汗水就有收获，付心血就有回报。你们上承天命，下解民难，定能盐营四海，财进三江。我祝贺你们！”
张袁二老爷客套回话后，就把准备的大红包送给了周大老爷。前河湾里的兴隆，便从此拉开了初始的帷幕。
这个过程，直叫到十八罗汉坡上躲着观看的程大奎和张永蓉高兴极了。特别是程大奎更有一种成就感，没想到自己设计砌筑的这些盐灶，竟然燃起熊熊火焰，并且还要带来滚滚财源。张永蓉望着程大奎呆呆的样子，似乎读懂了他此时的心情，她为他祝福。同时让她更提神的是程大奎家也向这些旺气正盛的盐灶入了伙，今后赚的钱也有他们家的一份儿，大奎的爸爸妈妈也就用不着再那么辛苦了。她的大奎过些年也许就会成为有头有脸的大掌柜。这不是她的奢想，凭大奎眼下崭露出的头角，能不有那么大的作为吗？她心头的答案是值得期待的。
张永蓉没有去打扰程大奎，程大奎此时的思绪一定是快乐的，更是充满蓬勃憧憬的。这时诞生出的任何遐想和期盼，或许都会成为他一生去追逐的梦。就好好让他去遐想吧！
好一阵子后，程大奎才把目光从前河湾收回来。看到张永蓉静望着自己，他感到有些纳闷，急性子的她为什么就一言不发呢？他忙问：“永蓉！你看着我不说话做啥子呢？”
“我怕说话打乱你的思绪，影响你的心情！”
“那才没有哩！我是想如何在大宁场干出些名堂，让父母享福！让你跟着我不受劳苦！”
“让父母享福是应尽的孝道。要我不受劳苦是不是想把我当猪来喂起呢？俗话说‘幸福不可自来，苦中才有结果’我不喜欢让你一个人操劳，我就去享轻闲。我要和你一起努力，把我们的家搞得红红火火的。”
感动的程大奎拉住张永蓉的手说：“我程大奎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让我得到这么通情达理和善解人意的媳妇，今生真是无怨无悔了啊！”
“你光说好听的哄我开心，我不是听甜言蜜语的人。”
“这些好听的都是从内心说出来的呀！我保证一辈子对你说的都是真话！”
“看嘛！你又说好听的了。”
语塞的大奎望着张永蓉，心爱得直想把她放到心尖尖上去，他情不自禁平生第一次把嘴向张永蓉贴了上去。张永蓉没有回避，而是极乐意地让嘴唇与之交融在一起，是那么的热烈与甜蜜。
天旋了，地转了。张永蓉毫无意识的就瘫软下去，奇异的热浪涌遍全身。她紧紧抓住程大奎的后背，直让烈火般燃烧的程大奎在感到背心的肉皮被捏卡得疼痛起来时，才清醒地把几乎同张永蓉长在一起的嘴取下来。
坐起来的程大奎把还在晕乎中的张永蓉的头抱在怀里轻柔地抚摸。这个他一生一世的依偎，给了他春天般的沐浴和温暖，他得到的这分真爱，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同时也给了他巨大的动力和压力，他得为至爱的人儿努力去奋斗与拼搏，这是他应该担当的责任和使命，他不能辜负她的真情和真爱。在这个时刻更不能去失去理智偷食禁果。这是他应该坚守的爱情底线。否则，就对不起所有成全过他、爱他及寄托着希望的人。虽然把心爱的人儿香吻了，那可是不可阻挡的爱情升华，是两小无猜心灵的相通和相融。从此，他与张永蓉的爱情生活，就进入到一个如胶似漆的更高境界，这是他俩将永生铭记的神圣时刻，天可作证，地可为凭。
待程大奎和张永蓉平静下来的时候，前河湾里的浓烟，犹如翻滚的云团，涌满充满春意的明丽天空。羞涩的张永蓉把目光避开程大奎说：“大奎！你还是先回去吧！前河湾里的今天，你有一份功劳，要是有人找你，你该说哪去了呢？”
“这个我才不管，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会儿就不想分开！”话一说完，他又把张永蓉抱在了怀里。
“你能一天到黑这么抱着我吗？”张永蓉盯着他说，“爱放到心里就行了，不能因此绵情把正事搁下呀！”
“你就让我把你多抱会儿吧！我直想把你放到我的心里去！”
张永蓉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把头依偎在程大奎的怀里，听他春雷般滚动的心音在轰鸣，是那么的铿锵与激昂，是那么的辽阔与空旷，她无不充满安全感。好一阵子后，心头感到似乎有人要找程大奎的张永蓉，才不舍地让他先回去。
这个时候，的确是有人要找他，这人不是别人，是县令周大老爷。就是在典礼结束去大宁场的路上，周大老爷就问陪同的张袁二老爷，前河湾里的盐灶为何与大宁场里筑的不同？张克贤就把程大奎提出并亲历实施的改灶经过，向周大老爷做了禀报。周大老爷想，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娃子有这样的才能，真是不可多见，他极想见识一下这个机灵的能干人。
把周大老爷引到陕西会馆坐下来后，张克贤就叫张永东去喊程大奎来见周大老爷。张永东见程大奎不在家，把情况告诉黄伯娘后，就上街去找了。差点把南北两条十里长街转了个通，才在观音阁的进街口看到程大奎。张永东急切地告诉说周大老爷在陕西会馆要见他，他才随张永东向陕西会馆跑过去。
在张克贤的引荐下，去到周大老爷身前的程大奎躬身行了个大礼，并恭称“周大老爷好！”
看到这个魁梧英俊的小伙子，周大老爷甚是喜爱。在问过程大奎一些问题后，认为这个小伙子对答不俗，于是，就鼓励他加紧四书五经的学习，等到秋天参加县上的童试。得知这个消息的周先生真是喜出望外，他相信程大奎童试定可榜上有名。
看到大有出息的程大奎，许多人家的姑娘就相中了他，热心的媒婆一茬又一茬的跑上门，又一个又一个地扫兴冲出去。不知情的人都在纳闷，程大奎难道就没有看上一户人家的姑娘？他究竟想高攀一个什么金枝玉叶呢？吃过闭门羹的媒婆都生气的再也不去上门了。
已生醋意的张永蓉直想周先生快来为程大奎提亲，以便早早把这门亲事公布于众，免得那些踏破程大奎家门槛的媒婆惹起自己不开心。但周先生认为两家暗中已有妁定，这还急什么呢？再说眼下也不是时候，最好是等程大奎童试见榜去提这门亲事，那样不仅风光荣耀，而且也不会让袁家对过去拒婚的事产生怀疑。就是张永蓉再急迫，至少也要等到张永东把亲事订好后再说。于是，张永蓉天天就催他哥哥快去大九湖提亲。正在家里有所准备的时候，一场大雪又下了过来，要去提亲，还得等封山的大雪融化后才可成行。张永蓉简直就为这场大雪叫苦不迭，老天爷真是会选择时间跟人开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