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乙的耐心消耗殆尽。

丫头我们熟吗？干嘛一直查我岗啊！

陪聊到十二点，他自觉已经仁至义尽，匆匆发了一句告辞后就下线关机，也不管蒋琳是否又在刷屏，扑在床上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许是前一天太累，第二天醒来时，嗅觉比视觉先一步恢复清晰——孟乙闻到了炖肉的香味。

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怪叫，一口气还没叫到尽头，一个坐垫就“啪”地飞到了他脸上。

“醒了就赶紧起来，妈午饭都做好了还不让我叫你，可把你睡爽了，”孟洋坐在床边的书桌前，一记眼刀飞过来。

吃完午饭，孟乙本想玩会电脑，消磨周末的最后半天，但一想到打开电脑十有八九会再面对蝶恋花的消息轰炸，他就瞬间没了兴趣，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先办件正事。

半小时后。

“大河桥路，紫藤里公交站左拐，阳光家园小区东门……”孟乙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张纸片——是他从网上精挑细选的一家干洗店地址，忽然，他眼前一亮：“老李洗衣，终于找到了！”

说实话，在今天之前，孟乙都不知道衣服除了用水洗，还有干洗这一种洗法，吕伯雷那套西服他差一点就扔水盆里了，还是杨小丹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这家洗衣店虽然开了许多年，但听说口碑极佳，很多人专门来这里洗冬天的皮草，推门进去，一种化学洗剂和木香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店长老头儿精神头很足，迎上来问孟乙要洗什么。

两人正说着，身后的店门又开了。

店主抬头看过去，热情道：“来啦？”

孟乙也下意识回头，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白？”

明明还是夏末，小白整个人却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里，他本就瘦，现在更是单薄地像失去了骨头，气色也不如昨晚那般鲜亮，不知是不是昨晚化了淡妆。

他也拿来一袋衣服送洗，认出孟乙后，那双原本低垂的漂亮眼睛倏地亮了一下。

“小孟助理，”他走过来，声音带着点懒洋洋地沙哑：“这么巧。”

“嗯，我来把昨天的西服干洗一下。”

小白的目光在袋子上停留一瞬，了然地弯弯嘴角：“吕老板果然不懂，合格的金主哪会要你把衣服还回去。”

孟乙刚想反驳，看到他眼中的戏谑，才知道是在开玩笑，于是也说了实话：“其实老板没说要还，只是我昨天表现得太差，他下周不想看见我，我只能好用还衣服的借口去店里了。”

“聪明的小宝贝。”眼看小白要来揉他的头发，孟乙赶紧偏头躲开，可还是被抓住了手腕，小白微笑道：“既然都遇到了，我请你吃甜点吧，我这里可是有许多关于你老板的八卦哦。”

孟乙犹豫了一下，他对小白的感觉很复杂，包括吕伯雷对小白的态度，似乎也是不愿接近的，但话又说回来……

那可是吕伯雷的八卦啊！

他本以为小白会带他去那种需要充会员卡的高级咖啡厅，没想到小白带着他在街角拐了个弯，走进了一家开在中学对面的水吧。放学时间未到，店里座位很空，只有几个逃课的学生在叽叽喳喳地打纸牌，甚至连老板都不在柜台。

“老—板—娘——”

小白斜倚在柜台，姿态随意地像是在自己客厅，这一声叫过，立刻就有一位微胖的中年女人从后厨走了出来：“呦，这次带了朋友？小帅哥真俊呀！”

小白笑了笑，菜单也不看，指着冷藏柜道：“来一个大份水果冰淇淋，一块黑森林，一块重芝士，一份咖喱鱼丸，”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再要两杯……”

“太多了吧，”孟乙看不下去了，“会腻的。”

老板娘笑道：“小帅哥，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嗜甜，我开店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比他爱吃甜品的。”

“那就再加一杯布丁奶茶，我自己喝。”小白下了结论。

两人走到角落靠窗的卡座坐下，塑料菜单上还印着幼稚的卡通图案，玻璃桌面微微发黄，但很干净，点心很快送了上来，卖相朴实，分量十足。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昨天宴会上的那种点心。”孟乙挖了一勺冰淇淋，味道意外的不错。

小白用叉子戳起一个鱼丸，整个儿塞进嘴里，含糊道：“嘁，那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不如这里三块钱的黑森林。”他被烫的微微眯眼，漫不经心道：“你还是吃的少，试试连着一个月参加那样的宴会，保证你看见就反胃。”

“你对这里很熟悉，是住在这附近吗？”

“对呀，”小白拿起勺子，慢悠悠地搅动冰淇淋，看着水果和奶油混成一团，“不过我只读到初中，就出来赚钱了，混到现在快奔三了，想上学也没机会。”

他抬起眼，看向孟乙，“你可不要和我学，最好能考个大学。”

孟乙看着他即使气色不好，也丝毫不减惊艳的脸庞，诚实道：“没人能看出来你奔三，一开始，我还以为我们是同龄人。”

小白刚才暗淡下去的笑容立刻回到脸上，伸出手要捏孟乙的脸，孟乙越躲他就越不罢休，两人闹作一团，最终孟乙按住了小白两只作乱的手，险胜。

“知道吗，只有两类人会让人猜不出年龄，”小白额发凌乱，此时借着姿势凑近孟乙的耳畔，十分亲呢地道；“一种是富人，一种呢……是富人养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