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困倦和精神中转换,似乎留下了虚影。
他下意识的说:“李贺,李长吉!”
李贺,像是个活力的名字。
想如今,大抵已经成了鬼了,诗鬼奇才!
范进笑着,像是接受了大批人的行进。他行色匆匆,似是已对那里不在留恋。
他唯一牵挂的,是举人。
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拿不走举人的名号。举人,所举的大抵是天子统治的天空,却庇护不了死去的地面游荡着的,灵魂!
他开豁了。在死之时。他想起了死时那奇妙的感觉。他想起,自己大抵只是挣扎着,早在死的过程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这开朗,像是来自心灵。
终于,他到了目标的地方。这地方是阴曹,而所有死去的鬼魂有一个高贵的名字,叫来者。
此刻他寻找李贺,这诗鬼,仍在道路上挣扎。他不信死,但他却改变不了死。诗鬼李贺,已经成了鬼。
……
【前章补遗】
“全军复诵,恭迎上将军!我军静候将军发令,在所不辞!”
声声赫然爽朗的响叫仿佛整整齐齐的搏击着天空。搏击而起的隆隆声仿若惊雷般骇人。大多人应当为这声音害怕,那数万人的重复是足以惊人的。但上将军皓浥尘丝毫不惧,他失去了一臂,但仍然挥动着另一只手臂,在空中停滞,而后上下挥舞了三下,那骇人之声停了下来,一切归于了寂静。他面容慈祥,宛若个少年,当今四十多岁的年纪。是像孩子一样,活力中带着张狂,而这张狂不令人厌恶,是一种高傲,一种人们所心甘情愿承受的高傲。
“大家在这里站着,就证明了此刻不会有退缩的人。因为我相信,我皓浥尘带出的兵,没有怕死的种。大家都知道,凡是打此等我们要战的大仗,胜者便必将加官进爵,如果死了,如果输了,定应当被世人所耻骂。耻骂,也许会侮辱家人,也许会家族世代被人瞧不起。有人会去为那家国大义刨那祖坟,那所谓背叛者的祖坟,当然,这应当是最大的耻辱,是作为人当有的唯一精神,便是祖宗灵魂的安宁。但若那大燕的敌寇灭了我大皓,这祖坟大都成了茅厕,我们知道的,北方的蛮夷喜欢在尸骨上动土!那应是更大的耻辱,他们以最为耻辱的方式侮辱了祖先的灵魂!当今也许已经振奋了,但我要的是精神上的冲动,我要每个人手中的武器饥不可耐,我要每个人醉卧沙场,不破不还!军中不让饮酒,今日我来,喝他个酒气冲天。”
将士们呼喊。
皓浥尘挥舞着手臂,回到点将的台前,拿起手中的酒碗。大声喝到:“上酒!”
一个个身姿妖娆地女子端着酒碗,送到每个将士的面前。
皓浥尘看着诸位将士,然后在他们面前喝完了碗中的酒,便大声道:“点……将!”
军队中响起声音。
“副将军,桂澜山,桂湘财到,以性命饮下此酒!”
咕隆隆,他喝完酒就把碗摔在了地上。
皓浥尘见状,然后转身又是拿到一碗酒水,喝完之后道:“此战有幸,桂将军参战,皓某不胜荣幸,请受皓某一拜!”
他端着酒碗拜了下去。
接着一个人上来,道:“飞刀营营长马道山,马才工到,望加入此战,凉我热血!”
咕隆隆喝下酒去。
皓浥尘笑着又喝下一碗,然后磕头一拜。道:“热血无需凉下,男儿至死少年!此战有幸马将军参战,感激不尽!”
皓浥尘又端上一碗酒水。
一个个喊声,似乎单一的喊声比那隆重的糅杂在一起的喊声更令人神武。
皓浥尘喝了几万碗酒,然后磕了几万个头。
他丝毫不惧,然后站起来大声呼喊:“寇可往,我亦可往!”
他迷离着,然后仰天长啸。
“试看将来的全球,我皓浥尘,名震古今!名震古今!”
……
此刻王安石还很渺小,他仿佛看到母亲嘴里的唾沫,构成一个英武的画像。
他觉得,那样的人,是他要辅佐的人。
“我曾看紧炎凉,却不会这放下。国运常挂在我心,然后像是冰块融化一样,一点点一点点地让我痛苦。我也曾探寻内心,可谁又真正看透了自己的内心。人们叫我鬼才,说我写诗像是鬼。鬼,这字用的好呀,当年我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知道什么是鬼。”
李贺的声音沧桑。酒馆的角落里一张桌子,其上放着橄榄菜一碟,菜旁两杯酒水,上面盘旋这两只苍蝇,嗡嗡之声像是得胜的战鼓。他笑了一下,然后抄起桌上的筷子夹了菜肴。那筷子点到盘子上,忽然间颤抖摇晃,菜肴中的汤水撒了一些,出奇的是,满满的酒碗中一滴酒也没有露出。
他面前同样一个男人。不过脸上都是愁苦之色,像是极度悲凉。他的衣帽在身上摇晃,想要逃离束缚的小兽。他呼出一口气,带着浓浓的酒味。这已经是他们喝酒的第二天了。那酒馆的小二看着这两位客官,脸上的厌恶毫不遮掩。吵吵闹闹羞羞答答,时而高声吼叫时而涕泪衣裳。他不识诗,这并不怪他,因为他是穷苦人。
那李贺呼喊:“小二,上酒!”
李贺对旁的男人一笑,然后像看着弟弟一样温柔。
那小二立时收了情绪,然后浑厚了声音,像是高声鸣叫的犬兽,道:“好嘞,客官稍等!”
酒来,那李贺便直接端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像是无比饥渴了一样灌下,酒水多半溢出,然后浸湿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