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晨曦微露，靖安侯府的喧嚣却比昨日寿宴时来得更早，也更刺骨。

一夜之间，风向陡转。

那些关于西跨院少夫人厨艺惊人、巧手回春的赞誉，仿佛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毒蛇般阴冷的流言，在府内各个角落迅速蔓延——西跨院那位，嫉妒嫡姐在寿宴上出尽风头，竟丧心病狂地将嫡姐献给太子妃的血燕，偷换成了发霉的劣品。

主厅之内，气氛凝重如铁。

沈老夫人端坐于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苏婉柔一身素衣，发髻散乱，正梨花带雨地跪在地上，哭声凄切，字字泣血：“老夫人，您要为婉柔做主啊！我为太子妃准备那盒血燕，足足花了三个月的心血，日日亲自看管，就是想为侯府争光。谁知……谁知妹妹她竟趁着昨夜众人都在前院贺寿的混乱，潜入我的厢房，用一盒霉烂之物换走了我的心意……如今太子妃那边已然见疑，我……我百口莫辩，侯府的颜面，也、也被我丢尽了！”

她的哭诉极具感染力，厅内几位夫人无不面露同情与鄙夷，无数道锐利的目光，如刀似剑，齐刷刷地射向角落里静立的苏晚晚。

沈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捻得飞快，猛地一拍扶手，怒喝道：“岂有此理！来人，把那盒所谓的‘霉燕窝’取来！”

片刻后，一个锦盒被呈上。

一打开，一股淡淡的霉味便散逸开来，里面盛着的燕窝色泽暗沉，条缕间隐有灰黑色的斑点，看上去确实像是存放不当的变质之物。

萧玉瑶作为此事的关键人物，亦被请到了主厅。

她端着茶盏，轻轻撇去浮沫，并未言语，但那审视的目光，无疑给这场风波又添了几分重量。

面对千夫所指，苏晚晚却不见丝毫慌乱。

她只是冷眼看着苏婉柔的表演，直到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到顶点，才缓缓走上前。

她没有辩解，甚至没有看那盒燕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苏婉柔，声音清冽如冰泉：“姐姐说是我调换了燕窝，可有人证？”

苏婉柔一噎，随即哭得更凶：“妹妹做事滴水不漏，我……我去哪里找人证？”

“那可有交接的记录？”苏晚晚再问，“或者，姐姐的厢房门窗可有被撬动的痕迹？”

苏婉柔彻底语塞。

这些内宅阴私，本就是捕风捉影，哪来什么确凿证据。

苏晚晚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声调陡然拔高：“既然无凭无据，全凭姐姐一张嘴，那不如，我们就让这燕窝自己‘说’话。常言道，真金不怕火炼，这真燕，自然也不怕滚水一煮。”

她转身对候在一旁的小杏吩咐道：“去，取一只小锅，打一盆清水，再切几片姜来。”

众人皆是一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老夫人皱眉，但终究没有阻止。

很快，小锅架起，炭火烧旺，清水翻滚。

苏晚晚亲手将那盒所谓的“霉燕窝”尽数倒入锅中，又丢入几片鲜姜。

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死死盯着那口锅。苏婉柔的

不过片刻功夫，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锅中的燕窝并未如寻常燕窝般炖煮成晶莹剔动的丝缕，反而在滚水中迅速化开，整锅汤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发黑，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混杂着药味扑鼻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水面上浮起一层细密的黑色泡沫，看上去诡异至极。

“诸位请看。”苏晚晚朗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真正的霉燕窝，煮后汤色虽会略显浑浊，但绝不至如此发黑发臭。而眼前此物，分明是用了鱼胶、猪皮一类的东西，混着一种名为‘腐骨粉’的毒物，精心炮制的人造假燕！此毒无色无味，寻常难以察觉，可一旦遇水受热，便会化为剧毒，吸入肺腑，不出三月，便会令人咳血而亡，神仙难救！”

腐骨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