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通道的尽头连着基地的停机坪,一架小型运输舰歪斜地停在角落,机身布满弹痕,却还在顽强地闪烁着待机灯。敖瑞鹏检查了一下能源储备,回头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还能飞,够我们到联盟总部的。”
登机时,他突然弯腰,把我背了起来。运输舰的舱门离地有些高,我的膝盖在刚才的奔跑中被擦伤,走路一瘸一拐。“别动,”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负责解码,我负责护着你,分工明确。”
金属的凉意从他的防护服后传来,却奇异地让人安心。我环住他的脖子,鼻尖蹭到他耳后沾着的灰尘,突然想起刚才在机房,他胸口的金属皮肤褪去时,露出的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他无数次飞向星空,又从星空中挣扎回来的证明。
运输舰的引擎发出轰鸣,冲破基地上空弥漫的紫蓝色能量雾。透过舷窗,能看到地面上的噬能体像潮水般涌动,它们失去了目标,正漫无目的地撞击着基地的残骸。
“它们依赖能量场生存,”敖瑞鹏操纵着操纵杆,眼神锐利如鹰,“抗体代码不仅能抑制异化,还能屏蔽能量信号。我们现在对它们来说,就像透明人。”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打开便携终端,屏幕上的金色代码还在缓缓流动。刚才在机房匆匆一瞥,只来得及确认抗体有效,却没来得及深究那段代码的本质。此刻放大来看,那些看似无序的字符里,藏着某种规律——像星系的运转轨迹,又像人类神经元的连接图谱。
“你看这里,”我指着代码的某个节点,“这段序列和‘Ω’探测器的能量核心参数完全吻合,像是……被刻意植入的。”
敖瑞鹏抽空瞥了一眼,眉头紧锁:“那个金属球体,果然不是偶然出现的。它像是在给我们‘投喂’信息,又在我们试图解析时摧毁探测器。这更像是一场试探。”
“试探人类是否有资格……接触它?”我喃喃道。
运输舰突然剧烈颠簸,警报声刺耳地响起。舷窗外闪过几道红光,是联盟的巡逻舰。“是‘守望者’小队,”敖瑞鹏迅速切换到加密频道,报出一串识别码,“别紧张,是自己人。”
巡逻舰的通讯频道里传来惊讶的声音:“敖队?!总部说你已经……”
“托林夏的福,还活着。”他的目光扫过我,带着笑意,“我们有紧急情报要递交,关于‘Ω’探测器和能量病毒的。”
巡逻舰为我们护航,一路飞向联盟总部的太空站。当巨大的环形空间站出现在视野里时,我突然有些恍惚。三天前,我还在基地的数据分析室里,对着屏幕上的星图发呆;而现在,我正坐在一艘伤痕累累的运输舰上,身边是曾只存在于新闻里的试飞员,手里握着可能拯救世界的代码。
“在想什么?”敖瑞鹏递给我一瓶营养液。
“在想,”我拧开瓶盖,看着里面泛着微光的液体,“如果没有‘星尘坠落’,我们大概永远不会有交集。你还是那个万众瞩目的试飞英雄,我还是那个对着你的海报写代码的分析师。”
他笑了,操纵杆在他手中灵活转动,运输舰平稳地驶入空间站的 dog 舱:“那可不一定。上次博览会结束后,我去查过你的毕业设计,导师虽然说你异想天开,却在评语里写‘该生的能量循环模型,暗合星际航行的终极命题’。我当时就想,说不定哪天,我得驾驶着你设计的飞船去太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那些看似遥远的注视,早有回响。
星图上的约定
联盟总部的会议室里,全息投影将金色代码投射在半空,像一幅流动的星图。最高指挥官看着代码序列,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所以,这种抗体只能抑制,不能根除?”
“是的,”敖瑞鹏站在投影旁,褪去防护服的他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更显挺拔,“但它证明了人类的基因序列和外星病毒存在某种兼容性,这为我们争取了研究时间。”
我补充道:“代码里藏着金属球体的坐标,在猎户座旋臂的某个暗星云里。它像是在……等待被找到。”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去寻找那个可能带来毁灭的未知球体,无异于一场豪赌。但如果不去,人类将永远活在“星尘坠落”的阴影里,等待下一次病毒爆发。
“我去。”敖瑞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极光号’的残骸已经回收,修复后足以进行星际航行。林夏的能量模型可以优化飞船的防御系统,我们一起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看着敖瑞鹏,他的眼神明亮而坚定,像极了当年海报上的模样,却又多了些什么——是并肩穿过维修通道的默契,是机房里那句“一起死在这里”的决绝,是此刻愿意再次将后背交给彼此的信任。
“我去。”我挺直脊背,迎上指挥官的目光,“代码需要实时解码,除了我,没人能保证在航行中破解更多信息。”
出发前三天,我和敖瑞鹏泡在“极光号”的维修车间里。他在调试引擎,我在优化飞船的中央控制系统。阳光透过车间的天窗洒下来,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金属工具在他手中翻飞,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说,那个金属球体会是什么?”我敲下最后一行代码,转头问他。
“不知道,”他放下扳手,擦了擦手上的油污,“也许是其他文明的探测器,也许是某种宇宙规则的具象化。但不管是什么,我们总得去看看。”
他走到我身边,低头看着我的终端屏幕。上面是我新设计的能量循环图,以金色代码为核心,延伸出无数条蓝色的线路,像一棵生长在星空中的树。“这个设计,”他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比你大学时的模型成熟多了。”
“那当然,”我扬起下巴,“毕竟是要带着英雄去追星的模型,不能马虎。”
他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阳光:“那我可得好好活着,不然谁来当你的‘星’?”
出发那天,空间站的工作人员来送行。指挥官拍了拍我们的肩膀:“记住,你们不是去冒险,是去为人类寻找新的可能。”
“极光号”缓缓驶离空间站,背后是璀璨的太阳系,前方是深邃的宇宙。敖瑞鹏握着我的手,放在操纵杆上,我们一起推动它向前——就像无数次在模拟训练里做过的那样,只是这一次,窗外是真实的星辰。
终端屏幕上,金色代码与飞船的控制系统完美融合,发出柔和的光芒。我看着那些流动的字符,突然明白,所谓星尘代码,从来不是冰冷的指令,而是跨越光年的邀请——邀请人类走出自己的小小星球,去触摸更广阔的星空。
“你看,”敖瑞鹏指着舷窗外,一颗蓝色的星球正在缓缓转动,“那是地球。等我们回来,就去你说过的那个有栀子花的小镇看看吧。”
“好啊,”我靠在他肩上,看着那颗蓝色的星球慢慢变成光点,“还要给‘极光号’换个新的能量核心,用我们一起设计的模型。”
飞船冲破光速壁垒的瞬间,周围的星辰变成了彩色的光带。我闭上眼,感觉敖瑞鹏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温暖而有力。
原来追星的终极意义,从来不是仰望,而是成为彼此的光,一起飞向更远的地方。而那些藏在代码里的星光,终将在宇宙的尽头,为我们照亮新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