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日暮首先走前一步,道:“天师兄,我尊称你一声师兄,我与你妹子阿莲原本是真心相爱,你为何硬要横加阻扰?”还没等天欲雪回话,他的心腹舟自横早已不耐烦,不屑道:“我们天师兄的亲妹妹,长的国色天香,身份何其娇贵?凭你也配?依我看,肯定是你这贼小子,下了甚么迷魂药,迷倒了我们的天师妹!”慕容杰一听,心中一愣,原本以为仇、天两家不睦是因为互相看不顺眼,不料这其中还有这么一个“窃玉偷香”的由头,这情状便如同在一堆枯叶中突然发现一茁新芽,别开生面。
仇日暮的心腹古征战气冲冲道:“你是甚么东西,敢这样跟天师兄说话?你们究竟还讲不讲长幼尊卑?”
“长幼尊卑?哼!你来跟我的拳头论尊卑吧?”舟自横抡起拳头,一个冲拳,便往古征战胸口击去。真是三句未完,就动手打架。
“嘿嘿!”古征战左手成爪,上施擒拿,右手便往舟自横面门抓去。
舟自横挥左手格开这一抓,右手变拳为剪,食中二指径插对方的双眼,下手很是毒辣。两人这一动上手,场面立马变得混乱,便似是点着了鞭炮的引信。霎时间拳来腿往,窜越翻腾,之间夹杂着吆喝喊骂之声。慕容杰哪曾见过师兄弟之间群斗的场面?头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办才好。双方激斗不停,但一时间居然没人来骚扰他。
慕容杰呆立片刻,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此时没人滋扰,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慕容杰再不犹豫,沿着旧路,便攀爬上峭壁。轻车熟路,自然比上次更快些。竟然待他摘完了花,还没人发觉,慕容杰心中自不免暗暗欢喜,既不用出手,亦可以得到心中之物,一举两得。
慕容杰落得地来,把花纳入怀中,正想起步,忽然一条人影欺近身来。慕容杰疾忙后退,定神一瞧,正是舟自横。适才才见他与古征战缠斗在一起,不知为何现在跳了过来,而古征战也不知去了哪里?只见他一面阴鸷,似是一个刺客砍了一个年轻无辜女百姓的腿,还对着她笑的表情。展开双手猛扑过来。慕容杰无心动手,双手连摆,不住后退。
谁料舟自横使上了轻身身法,纵跳两步,便抢到他跟前,右手五指岔开,在他身前胸腹纵向一划。慕容杰腰带脱落,怀中的雪莲花登时掉出。慕容杰费尽心思才摘到这花,而且花就剩下这么一朵,何其珍贵!要等再开花,都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所以他看待这雪莲花比看待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一看到花掉落,竟然不顾敌人虎视在侧,俯身伸手便去捡。
当他手指碰到花的那刻,噗噗两声,后背已受了两下重击,慕容杰喉头一甜,张口一喷,喷出一口鲜血,但还是挣扎着把花纳进左袖之中。慕容杰的脸已经偎在地上,正想挣扎起身,脖子突然被紧紧勒住,顿时呼吸受窒,脸开始发紫发胀。疾忙双手抓住敌人的手臂,往外力挣,但内劲不足,只感到呼吸艰困,脖子上的脉搏噗噗噗跳了不停,脸胀得猪肝一般颜色。仿佛丹田中的内劲全鼓进了鼻子、眼睛,几欲爆裂。心中惊恐,只要再过片刻,自己便此窒息而亡。
正在生死攸关之际,慕容杰忽然感到对方手臂乍然松脱,此时哪里还有余心思索?先深深吸一口气先,呛开了喉咙猛烈咳嗽,犹如患了毛球症的猫。当他咳嗽完,在地上转过身来之时,一个人突然扑进他的怀抱,仔细一瞧,正是要适才致自己于死地的舟自横。此时只见他神色异常惊恐,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胸口的衣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很吃力地道:“救---我---”慕容杰非常奇怪,此人适才才满脸得意,用手臂箍住自己脖子,怎么一转眼,就松脱了手,然后连呼救命?难道是他戏耍于我?瞧着又不像。待他喊了两遍,慕容杰突然自己的右手摸到一点黏黏的东西,举手一瞧,赫然是血!
慕容杰心中惊惧,此番师兄弟之间的殴斗只是私斗,本就触犯昆仑派门规,若是给师父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无论是天欲雪还是仇日暮,所带的人都没有带兵刃,以免错手酿成大祸。不料拳脚无眼,此番还是出事了。舟自横后背的血断然不是拳脚所至,肯定是匕首一类的利器所伤,慕容杰并非没见过死人,但以前见过的都是贪官污吏、江洋大盗,于自己无关痛痒之人,现如今倒在自己怀中的却是本门亲师弟,境遇截然不同,只吓得脸上全无血色,手脚发颤,魂飞天外。
慕容杰瞧见他眼神中充满了哀恳害怕,全无平素的骄纵蛮横之气,果然人在极度惊恐无助之时,会显露出最原本的人性。慕容杰心中也越来越慌乱,突然听见天欲雪大喊一声:“慕容杰--!!”这一声中似乎含着极端的愤怒!似是早晨的公鸡鼓胀了胸膛长啼一般。慕容杰转头一瞧,只见天欲雪面容扭曲,神色狰狞,飞步奔了过来。慕容杰此时已是手脚软瘫,半点动弹不得!
眼看天欲雪就要奔到慕容杰的跟前,突然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喊道:“结阵!”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闪出来四十九人,每七人一组,分成七组,嗖嗖嗖地于瞬息之间结成剑阵,将混斗的众人分隔围住,慕容杰也在其中。这一下突入、瞬移、圈围、出剑,动作那是行云流水、娴熟迅捷,况且身法干净利落,毫不冗滞,一瞧便知是久经习练的阵法。七柄长剑分别指着七个不同的方位。
天欲雪差一点就冲到慕容杰的跟前,正待出手,见身前突然有人横加拦阻,心中恼怒,挥掌便去拍打挡在面前的长剑剑身。长剑剑尖倏地昂起,径刺他掌心的“劳宫穴”,仿佛赤练金蛇仰头吐舌;同时左右耳边呼呼风响,早有两柄长剑分刺他左右双颊,料想是旁边的两人所发。天欲雪曲起中指,斜斜弹向正面长剑的剑身,同时左一拨,右一拨,拨开两侧的长剑。他竟能于瞬息之间出了三招,端的是轻灵迅捷,凌厉异常。慕容杰见到,心中暗暗称赞:天师兄果然不愧是昆仑派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武功上的造诣果然是高!不经意间,抬头一瞧,看见大师兄史艾棉站在阵外,正在察看。慕容杰心中登时明白,原来这四十九人是大师兄带来的,由他自己居中统帅。
天欲雪正待缓下手来攻击慕容杰,三柄长剑复又攻了上来;此时空中寒光闪烁,一人凌空跃起,长剑宛如蛟龙出海,直刺自己头顶“百会穴”;后方长剑破空之声骤起,两柄长剑分刺他后腰后臀。这两剑更是奇特,自己后方明明有十数位师弟身子阻隔,这两柄长剑又是如何突破藩篱,凭空远远地穿刺了过来?但此时他被五柄长剑同时攻击,哪里还有余暇细思?唯有竭尽全力抵御。数招一过,便暗暗叫苦。七柄长剑前后攻击,左右防护,圈转循环,威力非凡,不但腾不出手去攻击慕容杰,就连自保也是难能!
天欲雪与仇日暮武功高强,被围困后尚可抵挡数十招,他们所带的心腹小弟虽然人多,但遇上这等威力强劲的剑阵,一出手便听见啊哟呜哇叫痛之声此起彼伏,纷纷被制。好笑的是,之前还在互相殴斗的两派人,一旦被剑阵围困,为了出阵,竟然同仇敌忾,共同抗御!
天欲雪忽然左足蹲下,以左足前脚掌为支点,右足横扫而出,尽攻对方的下盘。西首进攻的两人登时被他扫中,跌翻在地,东首的一人也被他逼得后退了三步。史艾棉低声赞道:“好厉害的‘旋风扫叶腿’!”随即喊道:“坤凌于天,乾立竖剑,离虚刺坎!”喊的是乾坤八卦方位。话音刚落,站在阵中北首的中年汉子凌空跃起,长剑忽地从半空中斩落,南首的两名青年倏地将长剑插入地面,剑刃转向敌人,若是天欲雪继续圈扫,那是自行将右足割向剑刃;东首的两名青年,却是持剑刺向空处。天欲雪心道:好古怪的剑阵!见对方剑刃竖立,左足一蹬,身子斜斜跃起,先避开头顶的攻击;然后挥动双掌正待拍击竖剑的两人,双掌与敌人尚距三尺,已感到左侧剑气森森,两柄长剑已快刺到左腰左臀。慕容杰登时明白:东首的那两剑,正是料敌机先,先由同伴逼得对方跃身而起,然后守株待兔,攻其不备。这个阵法奥妙万方,不禁瞧得心旷神怡,血脉偾张!
天欲雪接连换了几套身法,于阵法中闪来晃去,奋力搏击。史艾棉在阵外不停地布阵,一时喊“亢金龙移房日兔”,一时又喊“井木犴变柳土獐”,一时又喊“奎木狼转娄金狗”,喊的都是二十八星宿的名字,将天欲雪诸般巧妙变着尽皆克制。天欲雪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家父讲起师门有一套出名的阵法,叫“北冕阵法”,威力奇大。难道眼前自己被困的就是这个阵法?
这一番酣斗,远比适才师兄弟之间的混斗要精彩得多!旁边的六个圈圈的师兄弟被围后,除了仇日暮,余人争斗片刻,早已被制服,此时都把目光聚在场中,见到攻守之妙,都忍不住拍手呐喊!就连史艾棉心中也暗暗佩服!
忽然听见“呃儿---”一声,慕容杰身边的一位年轻的师弟俯下身去,右手紧按着上腹部,不住呕吐。原来他瞧着阵中剧斗,只因功力尚浅,目光不停地追逐圈中的急剧变化的身影,渐渐的头昏脑涨、胃气上逆,竟尔呕了出来。场中七人占定方位,不停地催动阵法,只觉得每斗一招,阵法中的妙着便增添一分,这与平日里自行演练截然不同,人人都雀跃不已;天欲雪心中却是叫苦连天,后悔昔日没有细心聆听家父的指点,只是粗略耳闻,并不深究,于阵法中的诸般奥妙全然不懂,以致陷入今天的艰困局面。天欲雪于一盏茶的时间之中连换了三套截然不同的武功,只觉得敌人剑上的威力越来越强,自己出招越来越费劲,只须再斗片刻,阵中的包围圈再缩小两尺,自己必败无疑!
激斗中只听见天欲雪大叫一声,向前一扑,右肩右腰右腿同时中剑。他正待翻身,身后肌肤所感,七柄长剑的剑尖已分别触刺到他后背七处要穴,哪里还敢动弹分毫!长剑若再前刺寸许,他身上登时穿七个窟窿。那边厢的仇日暮也早已被降服。
天欲雪虽然受伤伏地,但性子浮躁,喊道:“是谁在捣乱?”人群中闪出一人,正是史艾棉。只见他身形魁梧,神威凛凛,道:“我--!”仇日暮喊道:“史师弟,你过来捣什么乱?”史艾棉冷道:“你们私下约斗,可曾知大违本门门规?”仇日暮怒道:“你在这里显什么威风?门规我难道不熟么?要你来提醒!”
“你既然知道,还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有种的出来我们一对一,以多胜少,不是英雄所为?”
“还一对一!我懒得跟你解释,来人,全数给我绑了!”语气威严。
“你敢!”
史艾棉再不搭话,把右手举起,十指一握,手下的人马上会意,不出片刻,便将众人尽数绳索绑了,就连慕容杰也在内。仇日暮和天欲雪空有好身手,但在剑阵的束缚之下,也只能乖乖就俘!
在“玉龙堂”,一百余人全部双手被敷,跪在当地;舟自横的尸首被安放在担架之上,摆放在大堂的正中央;适才组成剑阵的四十九位师兄弟持剑在两边戒备。大堂中一片肃然惊惶之气。胡润西只气得胡子不停抖动,胸口起伏不定,等重重呼了几口气,突然一拍桌面,只听啪的一声大响,那张花梨木八仙桌的四条桌腿登时断裂。奇就奇在,四条腿断裂尺寸相仿,方位相同,且同时断裂,居然还是四平八稳,并不塌陷,可见这一掌功力之纯。众人见师父如此震怒,连大气也不敢喘,便仿佛腋下藏着鸡蛋,不透半丝气。
胡润西怒道:“昆仑派门规第二条,便是戒同门相残。你们不思相亲相爱,反而聚众而殴,最后还闹出了人命!实在是可恶至极!”顿了顿,接着道:“仇日暮、天欲雪,我猜也是你们带的头。你们两大家族,我一直都礼敬三分,从中调解你们之间的嫌隙恩怨,你们为何不能抛开成见,共同联手,壮大我们昆仑派?纵观当今武林大局,少林武当傲视天下,势力如日中天;你们再不争气,我们昆仑派又如何能后来居上,与之比肩抗衡?想我堂堂昆仑弟子,难道日后要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师父我平素督促你们勤加练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不让少林武当小觑了我们昆仑派,能与少林武当成‘三足鼎立’之势!师父这一番苦心,你们怎么就不能懂?”
众师兄弟在下面听了,心中愧疚,都觉有愧于师父一番苦心经营。原来师父叫自己朝夕练武,不只是为了能在本派一鸣惊人,鹤立鸡群,更要紧的是能在江湖上与少林武当齐头并进,分庭抗礼!师父真是用心良苦!众人虽然被师父训斥,面上无光,但听了师父的一番,自有一番振奋之情。慕容杰心中只怨自己学武不力!仇日暮有愧于没听掌门教诲,没能与师兄弟团结互助;天欲雪却愤愤不平,觉得是胡润西横加阻扰,让自己不能教训教训仇日暮那小子!而且慕容杰杀了自己的心腹,这事更是铭记在心,欲图报复!
胡润西道:“祸既然已经闯下了,这苦果你们就要吃下去。统统禁闭两日,不许吃饭、不许沐浴;但求你们日后能学会守望相助,患难相持!若日后再犯,那就是关七日,三十日!”转过头去,对史艾棉道:“将仇日暮和天欲雪,独自隔开禁闭!去吧。”史艾棉点头应了,把手一扬,朗声道:“师父有令,统统关禁闭!”负责戒备的众师兄弟用剑押着被敷的众人,慢慢走出堂去。
慕容杰和七八个仇日暮的小弟关在一起,他们见慕容杰杀了舟自横,都没把他当做外人,但谁也没多说话。慕容杰适逢经历了一场如此惊心动魄的打杀,心有余悸,思绪难以平和。从怀中摸出那朵雪莲花,只见雪白的花瓣上粘上了些许鲜血,映衬得花更是纯白!宛若丑女在侧,衬托得原本就国色天香的女子更是惊艳!
天欲雪被独立关在一间小房子里,过了片刻,史艾棉领着他去瞧舟自横的尸首。天欲雪静静地瞧着舟自横的脸,这张脸满脸惊恐,双眼大睁,显是死不瞑目。天欲雪慢慢伸出右手,去抹他的眼皮,轻轻道:“想当年,在甘肃道上,我两被七个黑道上的人围攻,我右手受了伤,只能左手挥剑杀敌。眼见就要被杀,是你,伏在我身上,帮我挡了那一剑,还拼了命拉着我杀出重围!我一直承这你的情,寻思日后定要报答,不料此番你先走一步!你安心去吧,你的仇我会帮你报的!我定要拿慕容杰的人头来祭拜你!”史艾棉道:“废话少说!看完了,我会遵循师父之命,妥当安置舟师弟的遗体!并命人送抚恤金到他家人手中。你大可放心!”天欲雪没再说话,眼中的双眸如同狼的眼睛,闪烁着冷光。
这两日,被关禁闭的众人都觉得饥肠辘辘,全身乏力,虽是练武之身,但毕竟颗粒未曾落肚,也是难以硬撑。慕容杰受了惊吓,此时在密闭的小屋中,却感平和安宁,比外面实在是好的太多。
两日后,众人都被放了出来,慕容杰到澡房洗刷了身子,吃过了膳房安排好的饭菜,人才开始精神起来。这日午后,慕容杰到山后透透气,没走出多远,迎面撞上一人,正是仇日暮。只见仇日暮一改往日的神态,显得亲切平和,道:“慕容师弟,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原来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慕容杰苦笑不答。仇日暮笑道:“我这人恩怨分明,既然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小溪那边,随你前往!”慕容杰见一场惊吓,终于换来了特许,心中喜忧参半,道:“多谢仇师兄眷顾!”仇日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要你与我是友非敌,一切都好说!”说完,扬长而去。
慕容杰呆立片刻,正想到处走走,树后又闪出一人。慕容杰定神一瞧,原来是二师兄龚文武。龚文武上前道:“慕容师弟,大师兄想见你!”慕容杰心中半惊半疑,惊的是怕大师兄又来逼问自己,自己不知如何应对;疑的是是否是真的大师兄唤自己过去,若是天欲雪使诈,设下陷阱,让自己踩进去,那就大事不好了!毕竟大家都以为是自己杀了舟自横师弟,自己无从辩解。
慕容杰迟疑片刻,龚文武催促道:“慕容师弟,手脚放快点吧,晚了,又要受大师兄训斥了!”慕容杰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前去。还特意留神,若是二师兄领自己到偏僻的所在,自己转头就走。谁料走出不多远,二师兄却似乎领着自己往膳房的方向而去。
龚文武领着他走到膳房的门口,只见大门虚掩着。龚文武道:“慕容师弟,大师兄在里面等你!”此时是响午之后,膳房却空无一人,慕容杰迟迟疑疑地走进门去。只见一片漆黑,不敢走得太入,试探地问道:“大师兄?大师兄?”说着又向前多走了两步,只觉得似乎有点冷。
突然之间,身旁劲风掠过,慕容杰只感到督脉中“大椎”“神道”“灵台”同时一麻,登时软倒在地。十二经脉之中,督脉尤为重要,统领全身,随便一个穴位被点中,都难以动弹,此时三穴同时被点,慕容杰当场便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杰悠悠醒转,忽然感到全身已被绳索束缚,躺在板桌之上,穴道却已经被解开。心中惊惧万分,知道暗骂自己愚蠢,又上了大师兄的当。
正当他惊惧之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醒了就不要给我装睡!”这种语气便仿佛师父胡润西的那柄薄如纸片的软剑,尖冷而锋利。慕容杰立马认出是大师兄的声音。转头瞧去,只见桌上一根油烛明晃晃,照得通亮,大师兄史艾棉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轻轻地晃动着。身旁依然站着那薛雪梅和连春寒。
“十几日了,你都还不肯说出我夫人的下落,我跟你说,我可没这个耐心等你!就现在,你务必要说出来,休得再推!”
“我答应过师嫂的,时机未到,我是绝不会说的。”
“那就别怪我手辣!”史艾棉转头瞧着薛雪梅,然后头往慕容杰快速一扬。薛雪梅登时会意,走上前去,双手抓住慕容杰的左手,把他的尾指露了出来。史艾棉慢慢从后背拔出长剑,又慢慢把长剑的剑刃在慕容杰的尾指上一搁,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慕容杰知道自己不说,自己的尾指就要跟自己彻底、永远地“脱离关系”了,但自己既然拍着胸脯向师嫂保证过,此时又怎能食言?半是倔强,半是恐惧,口半张开,“呼--呼”地喘着大气,胸口便仿佛拉风箱一般,上下起伏。
史艾棉见他眼中惊恐之意尽显,但兀自死撑,心中也暗暗佩服他的勇气,但随即怒火更盛。道:“一...二...”慕容杰知道此劫实难躲过,唯有闭目待宰。
“三!”史艾棉是个干脆之人,更不容情,长剑一割。
史艾棉出手很快,慕容杰刚开始只感到手指一凉,过了大约三下眨眼的功夫才开始觉得剧痛,不由自主地腹肌绷紧,双眼紧闭,眼泪夺眶而出。
过了片刻,史艾棉道:“这次算是饶了你,下次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了事!”说完下巴向慕容杰扬了扬。连春寒从怀中掏出金创药,布条等物件,先点了慕容杰左手上的“阳谷”“后溪”“神门”“少府”四个穴位,鲜血登时缓了下来;然后撒上金创药,再用布条缠绑。不出片刻,一切尽皆了当,连血迹也看不出来,手法相当熟练。薛雪梅随即松开了他身上的绳索,随手把他的断指捡了起来。
史艾棉领着二人走了出去,只留下慕容杰独自一人。孤独、恐惧、委屈、愤怒之情交错缠绕,宛如千年老树的根。慕容杰眼泪簌簌而下,手指上敷的药估计有麻痹止痛之效,不用多久剧痛便已大减,但心中之伤却未能消除。过了良久,慕容杰才戚戚然步出膳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