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封纳了闷,但见凤歌摆着头,又向前行,忙低呼道:“等等诶。”
乜封所说的康宁坊,是平民区的一家歌舞坊,里面都是些伶人清倌。
二人继续前行,暮色中,前方的树林中却是有无数火光摇曳,更有烟尘伴随着轰隆声腾起,喧闹声聩耳。
凤歌瞅着前进的路线,却是发现避无可避,无奈之下,只能慢慢摸了上去。
“我去,这是在通宵达旦地拆家么?”
眼前,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无数工人兵士推平了成片的花园,填干了湖泊流水,拆除着一栋栋宏伟精美的建筑。
眼瞅着雕栏玉砌被暴力地拆除,凤歌惊了个呆,起初以为是要建造更晶壁辉煌的殿宇,却是发现不远处的废墟旁已经在搭建帐篷。
“这姓文的难道还有特殊爱好?”凤歌很是纳闷,好好地房子拆了,居然搭帐篷!
不过,他是不准备管这些事儿。
继续前行,前方的巡逻队伍愈发密集,明岗暗哨也多了起来,凤歌打起精神,以神念开道,才险之又险地突破了重重封锁。
越往前,他更是心惊,这里的军士愈发了不得,境界最低的兵丁也是通脉境,伐髓境武者也只是巡逻头领。
屋檐上、花园里、树荫下更是有伐髓圆满武者盘腿调息,而有些院落,更是有禁制阵法,一旦强行突破,必定受到雷霆一击。
若是往日,躯体不曾受伤,五行环还能运转自如,他倒不怕持续鏖战。
但现在,若真个惊动了巡逻队伍,被围困住,别说护佑不了乜封,他自身恐也有陷落的危险。
“咳咳,要不,从长计议?”找了个姑且算是安静的角落,凤歌对乜封说道。
“什么意思?”乜封一呆。
“就是,那个,嗯,其实吧,我们完全可以找其他人问下,平民区的人去了哪里。”
夜色中,凤歌肯定乜封看不清自己发红发热的脸,但心里还是一阵儿发虚:“嫂子侄儿也可能是去了你亲戚家,你想想,还有什么地儿有可能寻找到她们。”
“你?”乜封脸色一紧,却是没想,都摸到了这里,凤歌竟打起了退堂鼓。
这里虽戒备森严,他倒没觉得危险,文宗集不是草菅人命的暴戾之官。
但县伯日理万机,岂是说见就见,而自己信了这姓凤的,夜里偷偷潜入官家宅院,被逮住也是免不了受皮肉之苦。
然而,询问官家却是最直接的办法,为了妻儿,他也是在所不惜。
“你不去,老子自己去。”他怒了,起身就走。
“诶,别急啊,也没说一定不去嘛。”凤歌揉了揉脸,一把拉住了乜封。就他这般莽撞地左突右闯,被当刺客直接秒杀掉就搞笑了。
稳住了对方,凤歌瞅着体内看似浑厚,实则不及全盛状态下十分之一的力量,脑仁一阵儿抽抽地疼。
“走。”趁着一对轻甲士兵走远,他提起乜封,借着花木柱石的掩护,飞速前行。
艰难地躲避着愈发森严的防备,他却是有些遗憾,没将泡泡带在身边。若有那家伙在,施展遁地之术,那可就事半功倍。
而且,金黄蟹天赋异禀,对禁制阵法也有些造诣,他却是想看看,那些禁制里到底藏了些什么宝贝。
“就是这儿了。”又摸索前进了一炷香时间,两人总算是来到了县伯府戒备最森严的核心地带。
这里,建筑愈发金碧辉煌,灯火将天空映得通红,四周亮如白昼,成群的军士将最高大的一栋建筑围得水泄不通。
“你呆在这儿别动,我进去探探。”凤歌冲乜封摆了摆手,猫着腰窜上房顶。
无法,这里的军士执刀操戈,浑身煞气凛然,明显是久经鲜血的洗礼。
明处的人数超过了百人,过半是通脉境。另有一队身穿重甲的武者,人数不到二十,但竟全是伐髓境!
那些伐髓境武者,身上的重甲不是寻常铠甲,竟是宝器,就连样式统一的朴刀也是宝器级!
看着那些披着织绘有一轮炎阳的披风的重甲武者,他实在想不通,伐髓境武者什么时候也这般不值钱,而这县伯为何又如此富裕,竟一下子掏出数十宝器。
他是不敢带着乜封进去,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武者,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凤歌上了房顶,蹑手蹑脚间揭开了一片琉璃瓦,透过摇曳的烛火,总算是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这房屋是一处办公所在,一眼望去,陈设却很简单,远不匹配精致的装潢,更与灿烂辉煌的屋舍本身不搭边。
屋内,一张杨木方桌,一把漆色斑驳的太师椅,一杯冷茶,还有一位毫无元力波动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一身儒士打扮,手捧一本泛黄的书籍。
他那暗色发冠束勒着有些发灰的发丝,修长但单薄的身材,以一件浆洗得发白的苎麻深衣罩着。
剑眉英挺却又不是柔和,一脸的肃然又透露出一股儒雅之气。
这人眸子密布着血丝,目光虽是落在泛着灰尘味的书页上,眉毛却是狠狠地皱起,在额头形成了一道小山。
干而黑脸的脸恰是饱经风霜,现在更布满抹不去的忧愁。
凤歌左思右想,虽满腹疑窦,但最终还是认定,这人就是文宗集了。
原以为县伯是个肥头大耳的rou虫,却没想是这样一位看上去有些古板的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