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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剑三/明策]山君 > 疑惑

疑惑(1 / 3)

 赶回飞沙关后,二人迅速挑选出用以接应的高手,静候探子回报讯息。一俟撤兵消息确实,便派这队人马潜入龙门峡谷内,营救阿咄育及收敛残兵。

翌日正午,快马加鞭赶回的密探带来消息——龙门峡谷北隘口的浩气盟弟子撤走近三成,看来柳裕衡确实守约。何清曜与萧敬暄合计后吩咐部下即刻出发,他本人因担心态势有变,虽焦急不已仍留了下来。

夜中前后狂风呼啸着扫荡四野,掩于厚厚浓云底下的月儿再显真容。乾坤朗朗,清光如水直泄人间,照得夜幕笼罩之下的大地亦亮堂堂,万物几乎纤毫毕现。何清曜披一肩冷浸浸的月光,来到萧敬暄居所外,并不意外地被拦住。

护卫挡下他去路,面色十足谦恭,却站定双足不移:“何掌令,副督军再三吩咐,如何着急的事都明晨商议,属下不敢违命。”

何清曜不嗔不恼,和善一笑:“副督军连日奔波确实辛苦,我就不搅扰了。”

反正有别的路,何必非得从大门进去。

飞沙关本是前朝废置的屯兵小城,数十年前一伙盗匪驻入荒城,把里间稍作修缮,落入恶人谷掌控后又大刀阔斧地改造一番。何清曜正是在某次搭建新房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此事仅他一人所知,连阿咄育都未曾晓得。

密道久未通风,但因地近戈壁,里头干爽得很,只一时间还憋闷。何清曜端一盏油灯,弯腰在仅容一人行进的狭窄甬道内摸索。靠近设在萧敬暄卧房地板的那扇暗门时,他将耳朵贴上去偷听半晌,没有丝毫动静。

死一般沉寂,仿佛屋里没有活物,但萧敬暄明明该待在里头。

何清曜近来心弦紧绷,生怕出了意外,毕竟此人暂时活着对自己还有用。他立刻悄没声地拿额头抵在木板上,顶开两指宽的缝隙——真该谢谢萧敬暄没给这地方一并铺起厚毡,一线昏黄的光亮泄了进来,同时灌入的还有冷风与酒味。

上回不那遮硬闯后,萧敬暄大约体会了布置过于简陋的坏处,卧房很快添置诸多用具。翠幄锦障,珠帘漆屏,山峦重叠般将屋内景致遮挡。珠光似水波涟涟,与琉璃华灯交相辉映,一架绣榻设在帘后靠近纱窗,烛火摇摇,照出一只手悬于榻沿,一动不动。

掌心往下而扣,指尖所向一只陶坛横倒地上,酒水早已倾尽。琥珀残液缓慢汇集至坛口,豆大之际不堪重负地滴下,当即为编织细密的红线厚毯迅速吸取,鲜艳夺目的红上洇开深色湿痕。

萧敬暄依旧悄无声息地卧于榻上,几乎连呼吸亦停住,像是醉死过去。何清曜正思忖如何出去打招呼,那头一道悠长呼气,紧接着悬停的手也动弹一下,他好像清醒了。

然后,呓语般的音声断断续续传进何清曜的耳中。

萧敬暄的嗓音和往常一样冷淡,然而细细分辨,却带着一丝不知所以的颤抖。

“……你就想告诉我这些吗?”

“你懂什么……你们都懂什么!还当身在开元年间,政事清明,官吏廉洁,呵……可笑,忠义有何用!贤良有何用!不过都沦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笑之资……”

“朝野媚上欺下,百官追名逐利,四处穷奢极欲,早已……不复往昔,以为自己苦守道德,却只是迂腐无知。我能护住的只有同僚下属,舍此之外还能有谁?!”

萧敬暄停顿许久,再开口时呼吸愈发急促:“贿赂权宦、私用粮饷、谎报功勋……没错,我都认了,可那到底是为了谁!我只是……不愿同僚们浴血而战,功劳统统落进不出分毫之力的旁人囊中!”

他简直像和一个看不见的人争执,嗓音越发激动高亢:“仁慈……哈,你让我对民即为兵的蛮族心存怜悯,但若丧命在他们刀下,谁来怜悯我们?!”

“我竟不曾料到是你……是你……让我陷在这种地方……”

他骤然一停,语声渐沉,若涛澜拍岸,愈轻,愈缓,水面复平滑如镜,只余江心一弧孤月倒影。

何清曜暗想又睡过去了吗?

原本他已打算原路折回,此刻却说什么也打算瞧瞧对方状况。自从见了柳裕衡后,萧敬暄就不太对劲。

垂下的手维持同一姿态又很久,何清曜放心不少,没发任何多余的声响将暗门飞速揭开。

隔开纤巧细密的珠帘,他见到萧敬暄斜歪在榻,卸冠去甲仅着小袖红袍。面孔侧在枕凭的隐囊上,灯火底下透出一层薄红。发尾与边缘银朱流苏交缠一起,足上长靴未除,把铺设锦褥全给蹬在榻尾,揉成皱巴巴一团。

何清曜暗笑,你原来会发酒疯呢。

刚将指尖触及光润珠络,金灿灿一线飒然射向眼前。何清曜抢在这快如电闪的一击触及自己时足下腾空,身向后飞快一旋,半天翻出一弧,稳稳落在了丈余远外。

火龙沥泉枪虽已后撤,垂帘仍被余力波及,无数明珠坠下,噗噗簌簌地落了满毯,像屋内骤然下起一场绵绵春雨。

何清曜虽未受伤,亦吃惊不小,他根本没瞧见萧敬暄从哪里取出兵刃,又是怎么出手的。对方拿长枪撩开几条面目全非的串珠,挂着不算表情的表情睨向他,再瞥一眼黑洞洞的地道入口:“你竟留了这手,明早我还是叫人投土堵上算了。”

风未至,珠串仍在碰击鸣响,似珩佩之声。何清曜胸中那颗脏器砰砰搏动之速,随着那沥沥声而减缓:“我可白心疼了,不就是瞧瞧你好不好?”

“从密道出来?”

“怕什么,我又不会割断你喉咙。”

萧敬暄没理会他,缓步踱回榻边又重重坐倒。何清曜见那步态里多了一两分踉跄,晓得这人是真醉了,亏得他还硬撑出如此骇人的气势。

醉,为解愁,为助兴,于萧敬暄,大约是前者吧。

萧敬暄没有盘问他是否听到什么:“急事?”

何清曜长眉一挑:“不算太急,这次损失的兄弟不少,尽快调人来补空,免得被浩气盟占去便宜,你得帮忙想想办法。”

萧敬暄将长枪横置髀上,答得漫不经心:“不必你说,只是……你竟愿意我再调旧部入驻飞沙关?”

“也是没办法了,如今闹这般惨景,下头一伙能不跑路就好。指望这盘散沙可靠不住,至少这几个月都得留神,你手底下的倒是不错,暂且借来用用。”

“我有一手下薛怀瑞往昔从军,御兵调度颇有心得。在内谷这几年更历练不少,就让他来吧。”

“得快。”

“我明白。”

速速言毕,何清曜无退出之意,仍立在萧敬暄前不动,终于令那人开口催促:“你该走了。”

何清曜眼光将他一扫:“你怕我?”

萧敬暄道:“想多了。”

但他回复时没有抬头,何清曜于是又问:“你撑得住?”

萧敬暄双眉微皱:“什么?”

何清曜于是缓缓道:“柳裕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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