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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剑三/明策]山君 > 虎兕

虎兕(1 / 3)

 对何清曜而言,萧敬暄最美之处绝非容貌。

他更喜欢他的眼神,像一头蛰伏在昏暗中的猛兽,凌厉迫人又透出难以描摹的优雅从容。

萧敬暄那时孤身一人来到恶人谷,三生路崎岖漫长,沙砾在急风相伴下敲打残破铠甲,喳喳声接连不断。他的黑发已在长途跋涉中零乱松散、沾满尘土,曾经铮亮如雪的明光铠遍满血迹与裂痕,衣领上尽是凝结的厚重污垢。

这么一个周身狼狈不堪的人站在外谷的入口,清晰明确地告知身份与来意,守卫头领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脸上挂着明显的恶意笑了起来。

“小子,恶人谷里规矩可不比外头少。各位首领那里嘛,有自己的规矩,至于老子这头……”

他咧开大嘴,拿三个指头作势拈了拈,萧敬暄冷冷道:“某身无分文。”

头领盯着他手里长枪:“呵,是个宝贝。”

萧敬暄反将枪杆握得更紧:“不行。”

“那就滚出去,外面肯定不少要你脑袋的,看兵器要紧还是命要紧!”

阿咄育与何清曜远远观望,他沙哑地笑了一声:“唐国皇帝的狗啊。”

何清曜带着促狭的笑容靠近那群人。萧敬暄望向这名陌生的白衣明教弟子,没有开口的意思,但头领晓得这人身份倒还客气:“这不是何郎君嘛,有何贵干呐?”

何清曜微微一笑:“老张,这样子可不好,谷主吩咐过广纳贤才以壮谷中声势。这位军爷龙凤之姿,气宇不凡,不该当寻常的混混胡汉看待。”

老张晓得他素来的气性,吹捧一番不见得怀有好意,便会意一笑:“您说该怎么办?”

何清曜弯起眼角,活似一只狐狸:“军爷虽没钱又舍不得神兵,却是无妨。俗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看老张受他一跪倒比拿到跑路钱更难得。”

守卫们轰然大笑,粗嘎笑声响彻山谷,老张收声睨了眼那天策军士:“怎么样?给你爹跪一把,马上放你去见管事的。”

何清曜双臂交抱胸前,饶有兴味地等待对方的反应,不晓得是暴跳如雷还是扭头就走呢?

萧敬暄平静地问:“你真说话算数?”

老张嘿嘿一笑:“不合兄弟们算数,也有何小哥看着呢。”

萧敬暄道:“好。”

他一撩前裾,当真双膝着地跪下。

周边一时人声俱无,老张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萧敬暄没有看他,而是注视何清曜,目光坦然:“说话算话。”

老张皱眉,视线转向何清曜:“这个……”

何清曜皮笑肉不笑:“果真是能屈能伸的好汉,老张,卖我个人情。”

萧敬暄终于被放行,他若无其事地拍掉膝头尘土,随人指引走向荒凉山谷深处。回到阿咄育身侧,何清曜不出所料又听到低沉的咒骂。

“狗就是狗,换个主子一样会摇尾乞怜。”

何清曜异乎寻常地没有附和,他犹自记得萧敬暄当时的眼神。虽然跪倒在地,那人却依然冷淡而笃定,仿佛仍自高空俯视着下方的众生,似乎被羞辱的该是他们。

真是一双让人十分讨厌的眼睛,要能将他拖下地来踩进泥泞,应该是相当愉悦的体验。

阿咄育少年时曾忠心侍奉米丽古丽,因此师兄弟俩进谷后除经历一场不算艰苦的试炼,之后混得顺风顺水。但并非所有人拥有一样的运气,自在逍遥不过一个幌子,待在世上哪处都没有真正的自由。一入此谷,永不受苦,更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新来投奔的恶徒被分派各处充为战奴杂役,运气好点的讨得主子欢心可以过舒坦些,运气不好的沦为冲阵的肉盾炮灰,甚至变为同辈弱肉强食的牺牲品。

而萧敬暄已泯然于众,他沉默地干好被分派的每一桩活计,从不抱怨也不叫苦。有时受了同为奴隶之人百般欺辱,他不过是面无表情地沉默走开而已。何清曜几乎要怀疑自己当日看走了眼,这根本不是一个精于隐忍的人物,不过是纯粹的窝囊废罢了。

直到他在酒池峡外的荒坡上看到那一幕。

平心而论,萧敬暄生得很好看。从为数不多的讯息里,何清曜知晓他父家出自兰陵萧氏,父亲虽司武职却也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母亲亦是七秀坊学艺的大家闺秀。

无怪有张好皮相,醉红院晃荡出来的何清曜感慨着,同时挂起幸灾乐祸的笑容眺望山坡底下一场好戏。

萧敬暄被一群面色诡异的战奴包围,他始终神情淡淡,安坐岩石上拿小刀慢慢削着一条木棍。带头的健壮奴隶看他半天没动静,有些不耐烦了:“姓萧的,脱不脱衣服?”

萧敬暄埋头不语,甚至手都没停顿片刻,何清曜摸摸鼻尖,感到更有乐子了。

他当然晓得那些人想干什么。恶人谷里女人少得可怜,醉红院又非奴隶有资格进入的地方,于是把宣泄积压□□的主意打到了弱小同性身上。这类事情多如牛毛,只要不搞出太多人命,雪魔堂那里的执法都睁只眼闭只眼。

这能怨谁,奴隶不算人,不过是会说话的牲口。要么成为嗜血的野兽,要么沦为它们的食粮,只有两种选择。

萧敬暄终于停手,他缓缓起身,居然难得地面露微笑。

然后何清曜听到了连串的凄厉惨叫,他又等了一阵,待底下声息皆无时才悠然行去。

方才意图不轨的人里几乎已没有活着的了,只剩下一个还有一丝微弱气息。萧敬暄拾起一方尖利石块,准确无误地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何清曜瞧瞧如今插进带头战奴咽喉的尖木,双掌在空中啪啪拍了两下,萧敬暄却视若无睹一般扭头就走。

何清曜仍是笑,他已经明白此人表现的所谓怯懦,只是对低劣无聊的把戏的无声蔑视,然而如果越过最后那道底线……

他朝那背影遥遥相唤:“你入内谷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萧敬暄不由一停,过了半刻才飞快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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