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风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他看着渐渐升起的圆月,又想起了上次来这镇子时那满镇盛开的鲜花,突然对躺在旁边吊床上的石若水说道:“大哥,镇子里有一位会弹琴的姑娘,大哥可认得?”
石若水想了片刻,说道:“是有这么一位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晨风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大哥可知道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石若水答道:“姑娘姓窦,名叫梦瑶,也是个可怜的姑娘。他父母本来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后来才来此镇隐居,却不料因病早逝,家里只剩下了姑娘一人。”
叶晨风叹道:“如此家世,却又如此纯美,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女人!”
石若水听了不解地说道:“很普通的姑娘嘛,哪有你说的这么好!”然后看了一眼叶晨风,继续说道:“兄弟见过这位姑娘?”
叶晨风答道:“一面之缘!”然后沉思片刻,说道:“大哥,明天如果我还能活着,大哥陪我再去听听这位姑娘的琴声如何?”
石若水说道:“兄弟说的什么傻话?既然兄弟喜欢听,明天见过惠竹大师和其他武林人士之后,我就陪你去找这位姑娘。”二人说话间渐渐睡去,谁也没有注意到旁边吊床上知悔姑娘轻轻地翻了一下身。
第二天天一亮,二人刚刚醒来的时候,海爷已经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他常年随身携带的酒壶,冲着二人晃了晃,说道:“没了。就带了这么一壶,下次再喝我酿的状元红,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喽。”
石若水笑道:“这有何难?海爷想喝,我随时帮您老回去取。”
海爷说道:“我这一辈子,虽然无儿无女,可有老爷,有你们两个,实在是人之大幸!”然后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今天我陪少爷去见见惠竹大师,若水就陪着你师父,在家里好好照看着你义父就好,少爷回来之前,这里就靠你了。”
石若水说道:“今日吉凶难料,还是我和二弟前去,您老留下来为好。”
海爷笑道:“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活动一下了。况且这是叶家人的家事,我虽是远房,可毕竟是本家,老爷抱恙,自当由我陪少爷前去。”
此时叶晨风打断二人的谈话,说道:“海爷和大哥不要再争了,我一人前去即可。在我回来之前,这一家子的老小病弱,就拜托给海爷和大哥了。”说完叶晨风伸了一下懒腰,冲着二人微微一笑,转身就向大门走去,此时知悔姑娘突然从屋里跑出来,也不说话,一下子扑进叶晨风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叶晨风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闻到一阵奇香,慢慢地感觉自己头晕欲睡,晕倒在了地上。石若水和知悔姑娘急忙扶起叶晨风,又听见海爷说道:“看好少爷,切莫让他出门。”说罢飞身出了院外。
原来昨夜海爷和孔易之商议,让孔易之和知悔用迷魂香迷倒叶晨风,由他自己只身赴约。叶晨风一觉醒来,已是晌午,见院中众人皆在,独缺海爷,立刻明白了一切,遂夺门而出,众人赶紧阻拦,可哪里还拦得住?叶晨风刚到街上,就听见镇子入口立有牌坊的地方喊声震天,叶晨风急忙飞身过去,远远就看见叶海浑身是血,正在和一个青衣男子交手,那青衣人掌法凌厉,出手皆杀招,海爷身形迟缓,已是十分艰难,只见此人左掌打向海爷右肩,海爷勉强向左闪过,岂料这一掌只是虚招,青衣人见叶海中计,右掌用尽全力迅速击出,如果这一掌打中,不仅胜负立分,恐怕会要了海爷性命,恰在此时,叶晨风飞身赶到,一掌打向青衣人,青衣人突遭奇袭,躲闪已经来不及,勉强回手迎接,两掌刚一接触,立即被叶晨风的内力震出数尺开外,叶晨风顺势扶起快要倒下的海爷,再仔细看时,海爷身上已有刀伤剑伤等各种伤痕十余处。此时石若水也已经追来,见状急忙脱下衣服,撕成布条,先帮海爷简单地包扎了伤口。
叶晨风先扶着海爷席地而坐,然后转身怒视众人,说道:“是何人将海爷重伤至此?”
只见惠木和尚向身前的一位老者耳语了几句。这老者银须白眉,身穿袈裟,手持禅杖,站在十几位和尚身前,正是少林寺方丈惠竹大师。
惠竹开口道:“阿弥陀佛。叶少侠误会了,我等今日并非有意伤害叶管家,乃是前来赴令尊之约,不料令尊未到,叶管家却只身赴约,不但不归还我们各自门派的秘籍,还说秘籍早已不在叶家,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等无奈只能以武力相劝,误伤了叶管家,还望叶少侠能完璧归赵,以免刀剑相向,血流成河,老衲实在不想看到三十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叶少侠请三思!”
叶晨风听罢仰头大笑,环顾众人,见今天来的足有几十个门派数百人之多,说道:“当年我叶家一未偷,二未抢,是你们自己败在我大伯手下,输掉了自家秘籍,若想取回,就看今天是否能胜得过在下。”
惠竹大师惊道:“曾闻惠木师弟言道,叶家少主人甚为仁厚,怎么今天也说出和叶管家一模一样的话来?非要兵戎相见以死相搏不可?”
此时人群中一个女人说道:“叶家已经沦落至此,竖子竟然还敢如此狂妄!我看你是找死。”说罢拔剑出鞘,纵身向叶晨风刺来。众人认得,这个女子乃是青龙门门主葛万秋的大女儿“女霸王”葛玉梅,二十岁模样,虽面娇身小,却气势不凡。叶晨风见葛玉梅刺来也不躲闪,只待剑到身前,侧身弹指,一瞬间就轻松化解,随后一掌轻推,葛玉梅手中宝剑就已脱手,连人带剑飞了出去,葛万秋急忙飞身接住女儿,这大小姐气愤至极,刚一落地,拔出父亲的宝剑就要继续出手,葛万秋见女儿一触即败,知道女儿万万不是叶晨风的对手,一把将女儿拦下,然后面向叶晨风说道:“阁下好身手!”
叶晨风笑道:“前辈好眼光!”
闻此言人群中一阵躁动,有人高喊道:“葛门主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葛万秋说道:“你来之前,叶老头连战八人而不败,现在我倒要看看正宗的叶家后生有几斤几两。”
叶晨风回头看了一眼浑身是血半躺在石若水怀里的海爷,一时怒上心头,不再答话,一掌向葛万秋打来,葛万秋也不躲闪,拔剑正面便刺,剑有所长,后发先至,叶晨风收掌仰身,躲过长剑的同时顺势踢向葛万秋下盘,葛万秋高高跃起,空中回身连刺数剑,二人不觉战了十几个回合,叶晨风深知,自己用掌法,而对手手持兵刃,若想取胜,只有贴身近战,随即展开灵活步法,在葛万秋前后左右周身游走,果然又战十余回合,葛万秋剑法逐渐开始凌乱,被叶晨风一掌打在右肩之上,顿时宝剑脱手踉跄着连退数步。
众人还在惊愕之时,一人高喊一声:“如此废物还不退下!”叶晨风移目看去,只见一个大约四十多岁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已经跃出人群,一边说道:“华山派掌门杜无双领教了。”一边拔剑出鞘,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劈下来,剑锋未至,叶晨风已感觉到此人内力深厚,急忙踢起身旁一块头颅大小的石头,直击杜无双面门,杜无双在空中一剑将石头斩为两半,顺势向叶晨风前胸划来,叶晨风没料到杜无双的剑锋如此锋利,急忙仰身后退,仍然稍稍晚了一点,左胸上立即被划出一道伤口。石若水在一旁看得惊出一身冷汗,正要上前帮忙之时,只见叶晨风硬生生停下后退的双脚,突然迎着杜无双的宝剑,双脚急旋,身体像一个陀螺一样顺着剑锋向对手欺身贴近,使出全部内力,待至杜无双身前,双掌随即击出,杜无双刚刚得手,身体的力道正在全力向前,此时哪里还避得开叶晨风的双掌?被硬生生打在前胸,直接飞出数丈开外,连吐数口鲜血,幸亏杜无双内力深厚,否则定会当初毙命。
葛万秋、葛玉梅父女见状大笑不止,齐道:“一招就险些丧命,这才是真正的废物。”
杜无双身受重伤,又遭父女二人羞辱,知道自己太过轻敌,后悔不已,华山派的弟子们急忙把杜无双扶到一旁。
叶晨风看了一眼胸前的剑伤,直接把上衣撕开,在伤口处用力扎紧。此时有一位瘦高道长走出人群,缓缓说道:“三十年前贫道学艺不精,曾败在叶家人之手,今日愿再次领教叶家的无念掌。”叶晨风认得此人,正是武当派掌门人清虚子。
清虚子拔剑出招,却并不强攻,一是武当太极剑法素来以以柔克刚著称,二来杜无双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清虚子知道眼前的这个叶家后生绝没有那么好对付。清虚子虽连连出招,却是虚实相应连攻带守,将太极剑运用的十分精妙,叶晨风竟也一时不知道如何对付,再加上胸前血流不止,数十招之后,就完全落入下风,叶晨风心中暗想不好,如此下去,必败无疑,只能把心一横,故意放缓身形,手、脚和后背连中三剑。
清虚子见状,以为时机已到,突然向叶晨风下盘虚刺一剑,待叶晨风连退数步后,随即跃起,探身展臂向叶晨风咽喉刺来,二人交手数十招以来,只有这一剑他毫无保留,叶晨风见状心中暗喜,也顾不得什么招式优雅,竟然像驴打滚一样顺势躺下,清虚子一剑刺空,直接从叶晨风的头上跃过,身后完全空虚,知道自己上当,刚想回身,后背上已经挨了一掌,面朝黄土,重重地趴在了地上。
武当弟子赶紧把清虚子扶起来,清虚子长叹一声,也不说话,竟然带着弟子直接离开了毛仙镇。人群中有人叫道:“臭老道怎么走了?”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峨眉派掌门净空师太开口说道:“即为名门正派,就该公平比试,光明正大赢回自家秘籍,如今叶家人已经连败十二人,叶少爷身中四处剑伤,再打下去还谈得上什么公平?贫尼告辞了。”说罢也带着手下门人直接走了。
净空师太刚出镇子,大家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有人大笑一声,说道:“这个老女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众人望去,此人大约五十多岁年纪,浓眉倒立,目如铜铃,面无血色,大耳无须,上下皆着黑装,手持两把仅有一尺长的短刀,正是青城派掌门楚天舒。
楚天舒看了一眼众人,接着说道:“她峨眉派的武功都是娘们练的,不值一提,当年叶寒这个魔头根本就瞧不上她峨眉派的秘籍,她家秘籍没在叶家人手里,她自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们岂能再忍这三十年的耻辱?”
楚天舒说完,众人又开始躁动起来,随声附和者比比皆是。叶晨风记起曾在刘家庄园听康辉说起过此人,于是笑道:“半部无极神功竟然就能惹得楚掌门如此大动肝火?何况那无极神功并不是你青城派的秘籍,只不过是你青城派抢来的邪教武功,你青城派抢得,我叶家人为何就抢不得?”
各门派听见无极神功四字,都顿时为之一振。这无极神功和天相神功是江湖上两大至尊绝学,只不过传闻两者都早已失传,如今突然听见,岂不惊讶?
楚天舒喝道:“住口!黄口小儿,竟然还敢强词夺理!”说罢,挥动两把短刀,就向叶晨风刺来。楚天舒手中双刀虽短,却也因此十分灵活,刀刀刺向叶晨风的要害之处,咽喉、前胸、手腕、下盘,无不在他的刀影之中。叶晨风已经连战数人,又数处受伤失血,内力渐渐不济,只能勉强应付。楚天舒岂能看不出来?数十招过后,叶晨风左掌打来,却毫无力道,楚天舒见叶晨风左臂早就受伤,料到这一掌可轻松化解,所以并不避让,迎着叶晨风的左掌一刀刺出,想等叶晨风收掌之时,顺势一抖,刺其咽喉,岂料叶晨风已是搏命打法,竟然毫不退缩,左掌被生生刺穿,楚天舒一惊,急忙想用左手刀去撩开之时,叶晨风未受伤的右掌已到面前,这一掌势大力沉,正中楚天舒面门,楚天舒当即晕死过去。
石若水急忙上前为叶晨风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横身挡在叶晨风身前,看着众门派喝道:“我二弟已经重伤至此,不能在战,如果还有人再出手,我石若水愿意舍命领教。”海爷也挣扎着起身站在叶晨风的身旁。
人群中有人喊道:“这是我们和叶家的江湖恩怨,你算哪根葱哪根蒜?识相的快快闪开,否则小爷顷刻间叫你粉身碎骨。”
又有一人叫道:“还和他们费什么话,再不交出秘籍,大家就一起上,灭了他们叶家。”
此时许久没有说话的少林寺方丈惠竹大师对叶晨风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有好生之德,老衲实在不想看到你们叶家遭此生死劫难,施主还是听老衲一言,归还我少林金刚经和各自门派的秘籍,不要再战了。”
石若水听罢说道:“我二弟说过了,秘籍早已不在叶家,你若不信,就请出招,我愿代我二弟领教你少林绝学。”
惠竹大师叹道:“既然如此,就由我师弟惠木向施主讨教几招吧。如果施主能胜得了我惠木师弟,我少林寺三十年内不再向叶家人讨要金刚经。”惠木和尚听罢,单手施礼,高宣佛号,走出了人群。这惠木和尚是少林寺惠字辈年龄最小的和尚,功夫却是十分了得,虽只有三十岁,就已经是少林寺伏魔院首戒。
惠木说道:“我寺当年虽然输掉金刚经,但大力金刚掌却未曾失传,我今日就用我寺的大力金刚掌向施主讨教。”说罢催动全身内力,摆开架势,一掌向石若水打来,这一掌打出,内力之强,直惊得众人目瞪口呆,皆道这少林功夫果然有碎石断金之力。石若水刚要出手,不料叶晨风一把将其推开,用尽所有内力,单掌直接迎了上去。此时的叶晨风和惠木硬拼内力,无异于以卵击石,然而叶晨风明白,石若水虽然可以与惠木一战,但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况且他并非叶家后人,即使能胜,也恐怕这些江湖人士并不认账,自己再战,则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十招之内必败无疑,所以才舍命一搏,希望以此逼退少林,少林寺是中原武林各派之首,只要少林退出,叶家就可暂时度过难关。
惠木和尚一时也未料到,此时的叶晨风仍然敢和自己硬拼内力,二人双掌相接,立即惊天动地,各自巨大的力道将身旁的碎石都震飞出去,惠木被逼的连退数步,叶晨风更是直接飞了出去,落地时一手一膝撑地,方才勉强不倒,连吐数口鲜血,几乎晕了过去。
叶晨风抬眼看了一下惠竹大师,不知道少林派接下来会如何决断,更不知道其他门派会不会有人站出来做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