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海沙燃烧后的灰烬,从林深指缝间簌簌落下。
“她们……死了?”小穗的声音在抖。
“不全是。”汐的光影暗淡了许多,像是消耗了巨大能量,“那是第一谱系最后的记忆传递。那个最年长的,应该是这一代的织网者领袖。她用生命为代价,送出了这段信息。”
“信息是什么意思?”老郑问,“去找断线的头?”
林深盯着掌心的灰烬:“意思是,网虽然被破坏了,但编织网的线还在。每一条线都有一个‘线头’,就是谱系的传承者。只要我们找到所有线头,重新连接,就能把网补起来。”
她抬起眼:“七个谱系,七个线头。我们已经有了第二谱系的汐,第七谱系的海姨。第三、四、五、六谱系正在赶来。而第一谱系的线头……”
她的目光落在灰烬上:“已经断了。但线还在。我们需要找到第一谱系的‘线’在哪里,然后重新接上一个新的‘头’。”
“怎么找?”
林深没有立刻回答。她闭上眼睛,让刚才那段记忆在意识里重放。她仔细看那个洞穴的每一个细节:发光的根系,洞壁的纹理,地面的岩石,甚至空气中飘浮的微尘。
突然,她注意到了什么。
“洞壁上,有字。”她睁开眼睛,“很古老的字,刻在石头上。我不认识,但沈清欢的笔记里出现过类似的符号。”
她从背包里翻出那本厚厚的皮面笔记本——这是苏芮在她离开前塞给她的,说是沈清欢的遗物,本来想等她回来再给,但现在等不了了。
她快速翻页,找到了那页:一张手绘的符号对照表,标题是“古记忆传承密文”。
对照着记忆里的影像,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
“织……网……者……之……穴……通……往……记……忆……之……源……”
她继续往下看,但后面的字被洞壁上的根系挡住了。
“需要更清晰的图像。”李晓梅说,“我能用设备帮你重构吗?”
“试试。”
李晓梅打开便携终端,连接上船载系统。汐的光影投射出一束光,照在林深的额头上:“放松,让我读取那段记忆。”
林深放松戒备。汐的意识像温和的水流,渗入她的记忆区,找到了那段刚刚植入的画面。然后,开始逐帧分析、增强、重构。
洞壁上的字迹逐渐清晰:
“织网者之穴,通往记忆之源。七线归一,方见真形。若网破,寻断线于最暗处。线头不断,网终可续。”
“最暗处?”陈薇皱眉,“什么意思?物理的黑暗?还是比喻?”
“可能是记忆的黑暗。”汐说,“被遗忘最深的记忆,被压抑最久的真相。第一谱系守护的是最古老的记忆织网,那里面一定沉睡着人类不愿面对的过去。”
船体突然剧烈震动。
不是遇到障碍,是有东西撞上了船。
所有人看向舷窗外。
深海一片漆黑,但船体自带的发光纹路照亮了周围一小片水域。能看见,有东西在黑暗里游动。不是鱼,是更长的、蛇一样的东西,很多条,绕着船打转。
“是什么?”小穗往舱室中间缩了缩。
汐的光影闪了闪:“是委员会的海底守卫。他们果然监控了这片海域。”
话音刚落,一条黑影猛地撞向舷窗。
不是撞碎,是“贴”在了窗上。
林深看清了那东西:大约三米长,圆柱形,表面覆盖着暗蓝色的鳞片状装甲。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发着红光的传感器。身体两侧各有三对机械足,足端是锋利的钩爪。
这东西正用钩爪扒住船体外壳,传感器对准舱内,发出扫描的嗡鸣。
“深海潜行者。”汐的声音冷下来,“委员会专门为深海作战开发的自动兵器。它们没有意识,只有程序指令。一旦锁定目标,会追杀到能源耗尽。”
又有三条贴了上来。
四条潜行者,像巨大的水蛭,吸附在船体四个方向。它们的传感器同时亮起红光,然后,开始释放某种高频信号。
船体内部的搏动突然紊乱了。
舱壁的膨胀收缩变得不规律,发光的纹路明灭不定。汐的光影也开始闪烁,像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
“它们在干扰船的生物电信号。”汐努力维持形态,“这艘船是靠集体意识驱动的,如果信号被彻底扰乱,我们会失去动力,沉在这里。”
“有办法反击吗?”老郑已经举起了鱼叉。
“常规武器对它们无效。”汐说,“但记忆武器可以。潜行者的程序里没有应对非逻辑攻击的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