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林深——或者说,控制着林深身体的某个意识——轻声说,“是清欢。但只是一小片,一个碎片。借助星空之眼的能量,暂时显形。”
声音是林深的,但语调、节奏、用词方式,完全是沈清欢。
“你怎么——”
“时间不多,”沈清欢碎片打断她,“听我说。林深的意识没有消失,只是分散。她现在重建的‘自我’,是基于最基础的本能和与你们的互动。但真正的林深——那个拥有完整记忆和情感的她——还在外面,在城市的记忆场里漂流。”
她坐起身,动作有种不属于林深的沉稳:“需要把她找回来。但不是通过记忆移植或强行共振,那样会破坏她正在建立的新人格。需要一个‘引导’。”
“什么引导?”
“共鸣引导。让她现在这个新生的自我,与她分散在外的记忆碎片产生自然共鸣。当新人格足够稳定、足够强大时,她会自动吸引那些碎片回归。就像磁石吸引铁屑。”
林婉皱眉:“怎么做到?”
“让她接触承载着‘旧林深’记忆的物品、地点、人。但不是直接告诉她‘这是你的过去’,而是让她自己去感受、去好奇、去探索。当她主动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对这个有感觉’时,共鸣就开始了。”
沈清欢碎片停顿,银光在她眼中明灭:“但有一个危险。守墓人——你们已经知道他们了——他们也在寻找林深分散的记忆碎片。不是为了帮助她,是为了彻底销毁。他们认为‘道场事件’是记忆污染的最高形式,而林深是所有污染的源头。如果让他们先收集到足够多的碎片并销毁,林深就永远无法完整了。”
“我们该怎么办?”
“双线行动。一部分人保护现在的林深,帮助她成长、探索、建立新自我。另一部分人主动出击,在城市里寻找并保护那些记忆碎片,阻止守墓人。当两方都准备好时,进行最终的重聚。”
沈清欢碎片的银光开始黯淡,她的声音也变得断续:“我……撑不住了。这片碎片太小……告诉红姐,去倒悬屋旧址……地下室第三块地砖下……有清欢留下的最后工具……能检测记忆碎片……位置……”
“还有什么?”林婉抓住她的手,那只手正在变冷。
“告诉林深……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爱她……”
银光彻底熄灭。
林深身体一软,倒回枕头,重新陷入沉睡。几秒后,她再次睁眼,眼神恢复了那种新生的清澈。
“白衣女人?”她困惑地看着林婉抓着自己的手,“你为什么哭?”
林婉擦去眼泪,微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叫我妈妈。”
林深眨眨眼,似乎在思考这个信息的含义。然后她慢慢说:“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叫你妈妈。因为你是……对我最重要的女人。”
这句话没有任何记忆基础,纯粹基于这七天建立的情感连接。但也许,这才是最真实的“母亲”定义——不是血缘,不是记忆,是日复一日的陪伴和关爱。
“睡吧,”林婉轻声说,“明天……妈妈带你去看一些有趣的东西。”
“有趣?”
“嗯。一些可能让你感觉熟悉的东西。但如果你不熟悉,也没关系。我们只是看看。”
林深点点头,闭上眼睛。很快,她的呼吸再次变得平稳悠长。
林婉坐了很久,然后起身,轻轻走出房间。
客厅里,其他人都醒着,显然都听见了刚才的对话。
“守墓人,”红姐已经收拾好装备,“我去倒悬屋旧址。谁一起?”
“我,”李晓梅站起来,“需要技术支持。”
“我和小雨留下保护林深和林婉姐,”苏芮说,“陈薇呢?”
陈薇看着林深房间的门:“我研究那份工具。如果它能检测记忆碎片,也许我能改良,让它同时具备保护和转移碎片的功能。”
分工在沉默中完成。没有人质疑,没有人犹豫。他们已经失去过一次林深,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红姐和李晓梅悄悄离开安全屋,潜入正在苏醒的城市。她们的目标:倒悬屋旧址,那间已经被查封、等待拆除的古董店。
而屋里,林深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伸向床头柜——那里放着一个白天小雨给她的玻璃弹珠,里面封着一小片银色的记忆丝,是叶玉梅法官牺牲前悄悄留给孩子的纪念。
在睡梦中,林深的手指触碰到弹珠。
瞬间,极其细微的银光从弹珠流入她的指尖。
她没有醒来,但眉头微微皱起,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在呼唤一个已经遗忘的名字。
窗外,第一缕晨光照进房间。
新生的一天开始了,而寻找旧日的旅程,也即将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