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红英说,“我昨天下午三点返回倒悬屋,之后一直在这里。地脉波动的事,你应该问地质监测部门,而不是我。”
她说完,转向江岚:“还有其他问题吗?我早上要帮小穗换药。”
语气里透着“如果没有正事我就走了”的意味。
江岚看向审查部三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王主任和两个专员低声交流了几句,最终摇头:“暂时没有。但我们需要对倒悬屋的记忆网络进行一次完整的压力测试,确保在异常情况下不会发生连锁崩溃。”
“可以。”林深说,“什么时候?”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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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测试在上午九点开始。
审查部的技术员打开银色箱子,里面是协会标准的网络测试设备——一个能模拟不同强度记忆冲击的脉冲发生器,一套监测节点负载的传感器阵列,还有一台实时分析数据的主机。
设备连接上倒悬屋的菌丝网络主节点时,林深感觉到一阵细微的抵触感。不是来自她自己,是网络本身的反应——就像身体对异物的本能排斥。
她暗暗调整呼吸,通过编织者的连接安抚网络。放松,她传递出这样的意识,让他们检查,证明我们足够坚固。
菌丝网络的光芒稳定下来。
“第一轮测试,低强度脉冲。”王主任宣布。
脉冲发生器发出低沉的嗡鸣。无形的波动沿着菌丝网络扩散,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墙上的七个试点光点微微闪烁,但很快恢复稳定。
“节点负载12%,远低于阈值。”江岚看着数据。
“第二轮,中强度。”
嗡鸣声加重。这次光点闪烁得更明显了些,连接线出现细微的波动。后院传来银白苗叶片摩擦的沙沙声——它在调整自身的频率,以缓冲冲击。
“负载27%,仍在安全范围。”
“第三轮,高强度。”
嗡鸣变成刺耳的尖啸。大堂里的灯光开始明灭,菌丝网络剧烈脉动,七个试点的光点出现短暂的不稳定。林深呼吸急促起来,她必须集中精神维持网络结构,防止出现裂缝。
就在这时,异常发生了。
不是倒悬屋的网络,是别处的。
墙上的地图突然弹出一个紧急警报——位于城市东区的一个盆景节点集群,负载值瞬间飙升至危险阈值。紧接着,第二个警报,第三个……短短十秒内,东区七个社区的四十二个盆景节点同时发出过载警告。
“停下测试!”林深喊道。
但已经晚了。
高强度脉冲已经发出,沿着网络继续扩散。而东区那些过载的节点,像被点燃的导火索,开始反向传递出混乱的记忆波动——不是正常的记忆,是扭曲的、叠加的、充满负面情绪的碎片。
恐惧。焦虑。愤怒。绝望。
这些情绪像黑色的潮水,沿着网络涌向倒悬屋。
审查部的人惊呆了。王主任慌乱地操作设备想要切断脉冲,但系统因为异常波动出现了短暂的延迟。
江岚第一个反应过来:“切断外部连接!隔离东区节点!”
林深已经动手了。她双手按在菌丝网络主节点上,意识沉入网络,强行在东区节点群周围构筑隔离屏障。但那些负面情绪太浓烈了,像黏稠的沥青,渗透性极强。
红英突然上前,推开一个技术员,接管了脉冲发生器。她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敲击,输入一连串复杂的指令——不是协会的标准操作,是某种更古老、更直接的底层指令。
脉冲发生器的嗡鸣声骤然改变,从尖啸变成低沉的、有节奏的脉动。
“共鸣抑制频率。”红英头也不抬,“能中和情绪共振。给我三十秒。”
她继续操作。林深维持着隔离屏障,感觉那些黑色情绪正在被某种温和的力量稀释、分解。像是浑浊的水被慢慢澄清。
三十秒后,东区节点的过载警告一个个解除。网络负载值回落至安全范围。
大堂里一片寂静。
只有设备散热风扇的嗡嗡声,和所有人沉重的呼吸声。
王主任脸色发白:“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更想知道。”林深收回手,看向墙上的地图,“东区的节点为什么突然集体过载?”
江岚已经在调取数据:“初步分析,那些节点在测试前就已经处于不稳定状态。高强度的脉冲成了导火索,引爆了积累的情绪能量。”
“积累的情绪能量?”李专员问,“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