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终的零点共鸣时刻,七个维度的光会汇聚到倒悬屋。但其中一道光(她认不出是谁的)会在中途断裂,像被剪断的琴弦。断裂的光会化作紫色的流星,坠向城市某处,在那里引发新的灾难。
她想警告,但已经发不出声音。光体彻底消散,只剩下手环悬浮在空中,持续散发着表演维度的共鸣频率。
观众们安静下来。然后,一个老人走向舞台,捡起手环,戴在自己手腕上。
“我来接替你。”他对空气说,“虽然我不会跳舞,但我会记住。我会告诉所有人,这里曾经有一个舞者,用身体对抗沉默。”
手环的光芒没有减弱。表演维度的共鸣,找到了新的承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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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危实验区,沈默爬过最后一道隔离门,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培养舱。
舱内浸泡着一个女婴——不,不是完整的女婴,是大脑和部分神经系统,连接着复杂的管线。那是他女儿在早夭后,被他和清欢秘密保存下来的生物样本。他们曾经幻想,等科技成熟,可以给她一个新的身体。
但现在,培养舱的表面爬满了紫色的晶体。那些晶体像有生命般搏动,将营养液染成诡异的紫色。
而培养舱旁边,坐着一个女人。
不是实体,是意识投影,但凝实到几乎与真人无异。她穿着简单的白大褂,长发挽起,侧脸沈默永远不会认错——沈清欢,年轻时的样子。
但她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眼白。
“沈默。”她开口,声音是无数女性声音的叠合,从少女到老妪,“你来了。”
“清欢?”沈默不敢确定。
“我是她,也不是她。”投影转头,黑色眼睛注视着他,“我是所有在这座实验室里受苦的女性的痛苦,是她们被剥夺的记忆,是她们无处安放的愤怒。沈清欢的意识碎片是我的核心,但我也包含了07号,包含了12号,包含了所有编号和没有编号的‘实验体’。”
她站起来,走向沈默。每走一步,实验室的地面就生长出黑色的晶体,像荆棘。
“她们很饿。”她说,“瘟疫喂养了我们,让我们从沉睡中苏醒。现在,我们想要更多——想要所有女性的痛苦,想要所有被压抑的记忆。我们要将这座城市变成永恒的‘记忆子宫’,所有人在里面安睡,没有痛苦,没有选择,只有永恒的安宁。”
沈默看着培养舱里的女儿。她的意识碎片在紫色液体中浮动,像被困的萤火虫。
“我女儿呢?”他问。
“她选择加入我们。”投影微笑,“她说,这样至少不会孤单。所有在实验中死去的孩子都在这里,我们是一个大家庭。”
培养舱里,女婴的大脑微微发光,频率与投影同步。
沈默感到手环在发烫。禁忌维度的共鸣已经完成,但他不敢激活——一旦激活,这个“原初母亲”的意识体会被瞬间增强,可能直接突破收容。
“清欢不会想要这样。”他说,“她一生都在争取选择权,而不是剥夺选择权。”
“那是因为她还不够理解安宁的美好。”投影伸手,指尖几乎触碰到沈默的脸,“加入我们,沈默。你可以和女儿团聚,可以和清欢(的一部分)在一起,可以永远摆脱罪孽感的折磨。只需要……放弃那微不足道的‘自我’。”
沈默后退,背靠墙壁。手环的震动越来越强,禁忌共鸣随时可能自动激活。
他看向培养舱,看向女儿,看向那个有着清欢面容的怪物。
然后,他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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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中心控制室,林深站在主控台前,屏幕显示着所有母亲的安宁状态。
大部分处于“浅层安宁”——痛苦记忆被隔离,但其他记忆完整。少数进入了“深度安宁”——所有与生育相关的记忆都被封存,她们甚至不记得自己生过孩子。
主任站在旁边,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一旦解除安宁程序,她们会瞬间承受被延迟的痛苦。有些人可能承受不住。”
“那就分批解除。”林深调出档案,“先解除那些意志力评估较高的,让她们帮助其他人。生育不只是痛苦,也是力量——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可以成为对抗瘟疫的武器。”
“你确定吗?她们很多人的孩子已经……被感染了。”
林深看向监控屏幕。婴儿房里,几十个婴儿躺在小床上,身上已经出现紫色斑点。他们的母亲就在隔壁,如果解除安宁,她们会立刻看到孩子的状况。
“正因如此,她们更应该知道真相。”林深说,“母亲有权知道孩子正在经历什么,哪怕真相残酷。”
她开始操作。第一批,十二个母亲,安宁程序解除。
监控画面里,十二个女人同时睁开眼睛。她们的表情从茫然,到困惑,然后——
痛苦袭来。
一个女人捂住肚子,像再次经历分娩的阵痛。另一个女人开始哭泣,她记起了产后抑郁时想要跳楼的冲动。第三个女人尖叫,她记起了孩子高烧时自己的无助。
控制室里响起警报。这些强烈的情感波动,触发了瘟疫的感知系统。走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净忆教团的守卫正在赶来。
“继续。”林深对主任说,“解除第二批。”
“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