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转站的可能性很高。”陈薇凑过来看,“我们需要实地侦查。”
“太冒险。”林深摇头,“如果他们还在使用小穗身上的那种控制技术,近距离接触很可能触发警报。”
“那怎么办?”
林深看向车窗。地铁正驶过江面,窗外是开阔的灰色江水,远处有货轮缓缓移动。江对岸是旧工业区,密集的厂房和烟囱像一片沉默的森林。
“声东击西。”她说,“我们需要制造一个足够大的干扰,让他们以为倒悬屋在别处有大规模行动,从而抽调人手。然后我们趁虚而入。”
“什么样的干扰?”
林深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金属小盒——那是沈清欢留下的“茧中剧场”,原本用于记忆训练,但陈薇改造后,它可以短暂地模拟大范围的记忆辐射爆发。
“把它的输出频率调成和七把钥匙同频,但方向调转180度。”林深说,“让它在新海市北区的废弃纺织厂区域释放一个持续三分钟的虚假共鸣信号。委员会一定会探测到,他们会以为我们在那里激活了某个隐藏的记忆库。”
“需要倒悬屋配合吗?”
“需要小雨。”林深闭上眼睛,在意识层面呼唤那个熟悉的存在。几乎立刻,一阵微风般的频率拂过她的思绪:
“我在。”
“能帮忙制造一个虚假的记忆网络节点吗?在北区,要足够逼真,让他们以为有大规模记忆活动。”
“可以。但我需要红姐配合,用实体记忆物件作为‘种子’。纺织厂旧址有旧女工遗留的物品吗?”
林深看向红姐。红姐沉默了几秒,点点头:“有。当年棉纺厂大火后,有些东西被埋在废墟下,后来清理时收了一些在倒悬屋的地下室。有工牌、饭盒、几把旧梭子。”
“够了。给我一件。”
红姐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是一把木梭,已经烧焦了一部分,但还能看出原本的形状。她轻轻摩挲了一下梭身,然后递给林深。
林深握住木梭。瞬间,无数细碎的记忆片段涌入——机油的气味、纺织机的轰鸣、女工们换班时的说笑声、还有大火那天的热浪和尖叫。这些记忆很旧,很痛,但异常清晰。
她把木梭贴近茧中剧场。装置表面的指示灯开始有节奏地闪烁。
“频率对接完成。” 小雨的声音传来,“我会在十分钟后激发北区节点,持续时间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地铁在终点站停下。这里是新海市最东边的港口区,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和柴油味。码头方向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悠长而低沉。
他们走出车站,沿着堆满集装箱的通道往三号码头走。时间是上午十点,码头上工人在装卸货物,起重机发出沉闷的转动声。七号仓库在最偏僻的角落,外墙漆成和周围仓库一样的灰蓝色,门紧闭着,窗户都用铁板封死。
“就是那里。”小穗压低声音,“但我记得入口不在正门。在仓库侧面,有个伪装成排水井盖的地下通道。”
他们绕到仓库侧面。果然,在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上,有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圆形井盖,上面铸着“市政排水”的字样。但李晓梅用辐射探测器一扫,就发现了异常——井盖下方有持续的低频能量波动。
“是记忆屏蔽场。”陈薇盯着读数,“强度不高,但覆盖得很严密。如果强行打开,会触发警报。”
林深看了看时间:“距离小雨激发节点还有六分钟。”
他们躲进一个废弃的集装箱里等待。集装箱里堆着发霉的麻袋,空气浑浊。小穗蹲在角落,呼吸有些急促。
“你还好吗?”陈薇问。
“我……我好像来过这里。”小穗的声音在发抖,“不是这个集装箱,是类似的地方。我被蒙着眼睛带进来,能听见脚步声在金属地板上回响。他们让我躺在一个平台上,然后……”她捂住额头,“然后我就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冷,像整个人被泡在冰水里。”
“是他们给你植入控制接口的时候。”林深说,“你的掌心接口,还记得是怎么来的吗?”
小穗摊开右手。掌心那个微小的疤痕已经愈合,但周围的皮肤颜色略浅,像一块不规则的补丁。“不记得。只知道醒来时就在这里,他们说我是自愿加入的,说我妈妈在委员会的保护下生活得很好。”
“都是谎言。”李晓梅冷冷地说,“我查过她母亲的记录——在公共数据库里,她母亲被标注为‘已故’,死因是‘突发性脑梗’。但三个月前的医疗记录显示,她母亲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心脑血管疾病史。”
小穗闭上眼睛,肩膀开始颤抖。陈薇轻轻揽住她,没说话。
倒计时还有三分钟时,林深的意识里突然响起小雨的预警:
“北区节点已激发。但……有异常。”
“什么异常?”
“共鸣信号比预期强烈得多。不是虚假节点在释放辐射,是那片区域本身……有东西被唤醒了。”
林深心里一沉:“什么东西?”
“很多……很多女性的声音。她们在唱歌。是纺织女工的歌谣,我从来没听过,但红姐给我的木梭里有这些声音的碎片。它们……活过来了。”
就在这时,码头方向传来骚动。
几个穿着港口管理局制服的人从办公楼里匆匆跑出,朝北区张望。对讲机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不明辐射源……强度在上升……已经派人去看了……”
“干扰生效了。”李晓梅盯着监控屏幕,“中转站的屏蔽场能量读数下降了15%,有人抽调了能量去应对北区的异常。”
“就是现在。”林深说。
陈薇从工具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装置,贴在井盖边缘。装置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井盖表面的金属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变形,露出下方一个直径约六十厘米的通道入口。没有梯子,只有一排嵌在混凝土壁上的金属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