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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记忆典当行:我有一间倒悬屋 > 第53章 窗台星图

第53章 窗台星图(1 / 3)

 江岚是黄昏时分来的。

这次她没穿套装,换了件米色的针织开衫,配深色长裤,头发松散地披着,手里没提公文包,只拎了个普通的帆布袋。站在倒悬屋门口时,她迟疑了几秒,像是要确认该不该进这个门。

小穗正在柜台后给一批新的记忆盆景材料包贴标签——标签是手写的,苏芮教她的毛笔字,每个字都带着笨拙但认真的笔锋。抬头看见江岚,小穗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毛笔:“江女士?”

“叫我江岚就好。”江岚走进来,目光在大堂里转了一圈。她的视线在供桌的记忆种子上停留得最长,又扫过墙上蔓延的菌丝网络,还有角落里蜷着睡觉的猫——猫睁开一只眼瞥她,又闭上,尾巴尖轻轻摆动。

“林深在吗?”江岚问。

“在楼上和织婆讨论事情。”小穗放下标签,“您稍等,我去叫她。”

“不急。”江岚在靠近门口的一个蒲团上坐下,不是上次那种标准的跪坐姿势,是随意的、略松垮的盘腿,“我等等。”

小穗给她倒了茶,还是粗陶杯装着的普通绿茶。江岚接过,道谢,低头抿了一口。她的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像是感受陶土的粗糙质地。

空气里飘着菌丝开花后的淡香,混着后院飘来的晚饭味道——苏芮在炖汤,是萝卜排骨汤,肉香和萝卜的清甜混在一起,温吞吞地暖着暮色。

林深从楼上下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江岚捧着粗陶杯坐在蒲团上,侧脸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一层柔和的橘色,眼神看着窗外老街的行人,有些出神。她身上那种“首席代表”的锋利感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或者说是松动?

“江女士。”林深走过去。

江岚回过神,放下茶杯,没有站起来:“抱歉,没预约就来。今天……算是我个人拜访。”

“请说。”

江岚从帆布袋里取出一个文件夹,但不是之前那种印着协会徽章的正式文件,是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夹,边角已经磨损。“草案的征求意见收到了很多反馈。”她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沓手写的信件和打印的邮件,“超过三分之一提到了倒悬屋。有人反对草案里的限制条款,说‘记忆不是商品,不该被过度规范’;有人建议保留民间记忆服务的多样性;还有几个大学教授联名提议,设立‘记忆真实性保护示范区’,以倒悬屋和七个试点为样本。”

林深接过文件夹翻看。信件字迹各异,有的工整,有的潦草,但语气都很认真。有一封来自一个退休教师,说她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伴,在接触到记忆盆景后,竟然想起了五十年前两人第一次约会时她裙子的颜色。“那一刻他眼睛里的光,”信里写道,“比任何记忆优化服务都珍贵。请别让这样的光被规范掉。”

“协会内部也有分歧。”江岚继续说,声音很轻,“一部分人坚持要全面规范,认为记忆服务涉及意识安全,必须严格管控。另一部分人……包括我,开始觉得之前的方案太硬了,忽略了记忆的本质是‘人’,不是‘数据’。”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供桌上的记忆种子:“上周我去了一趟山区,探望一个远房亲戚。她九十岁了,老年痴呆,儿女都在外地。我去的时候,她正对着窗台上的一盆野花说话——花是她年轻时从山上挖回来的,她说那是她初恋送她的。其实不是,花是我帮她种的,但她信了。她对着花说了整整一下午,说年轻时的故事,说战争,说饥荒,说怎么把四个孩子拉扯大。那些记忆混乱、跳跃、自相矛盾,但她的眼睛是亮的。”

江岚的声音有点哑:“我坐在旁边听,突然意识到……我们这些搞‘记忆管理’的人,整天研究数据、风险、效率,却忘了记忆最重要的功能不是‘存储’,是‘连接’。是让一个九十岁的老人,还能通过一盆花,连接到她漫长人生里那些珍贵的瞬间。”

大堂里很安静。后院的汤咕嘟咕嘟地响,猫翻了个身,肚子朝天,爪子在空中虚抓。

“所以你今天来……”林深问。

“我想看看。”江岚直视林深的眼睛,“看看你们是怎么做的。不是文件里的倒悬屋,是真正的、每天在这里发生的——怎么守护那些‘混乱但珍贵’的记忆。”

林深看了她几秒,然后点头:“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只是看,要参与。”林深说,“明天早上,我们要去送一批记忆盆景材料包给老街的邻居。你要是愿意,可以一起来,帮忙记录,帮忙搬运,或者只是跟着走。”

江岚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不是之前那种标准的、职业化的微笑,是真心的、带着点苦涩的笑:“好。我……很久没做过这种事了。”

晚饭时,苏芮留江岚吃饭。江岚犹豫了一下,答应了。饭菜很简单:萝卜排骨汤、清炒时蔬、蒸腊肉、米饭。五个人围坐在后院的小桌旁——林深、小穗、织婆、苏芮、江岚。

江岚起初有点拘谨,夹菜很小心。但苏芮给她盛了满满一碗汤,汤里排骨多萝卜少:“多吃点,你太瘦了。”

“谢谢。”江岚接过碗,低头喝汤。汤很烫,她小口小口地喝,热气扑在脸上。喝到一半,她突然停下,眼睛有点红。

“怎么了?”小穗问。

“没什么。”江岚摇头,“就是……想起我妈了。她以前也这么炖汤,总说我瘦,往我碗里堆肉。”

她没再说下去,但那个瞬间,她身上那种“协会代表”的壳子彻底碎了,露出里面一个也会想妈妈、也会被一碗热汤触动的中年女人。

饭后,江岚主动帮忙洗碗。小穗教她用丝瓜络刷碗,说这样比海绵环保。两人站在水池边,水声哗哗,蒸汽蒙蒙。

“你们每天都是这样?”江岚问。

“差不多。”小穗把洗好的碗递给她冲洗,“早上开门,接待访客,整理登记,维护菌丝网络,准备材料包,有时还要处理突发情况——比如有人情绪崩溃,有人记忆紊乱。下午一般是教学或者整理,晚上……就吃饭,收拾,有时大家坐在一起说说话。”

“累吗?”

“累。”小穗诚实地说,“但踏实。红姐说过,守护记忆不是做大事,是把一件件小事做好。来访者冷了倒杯热茶,难过了给个倾听,困惑了指条路——这些小事堆起来,就是倒悬屋的‘大’。”

江岚擦干最后一个碗,放在架子上沥水。她看着小穗——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手上有薄茧,眼神清澈但坚定。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江岚问。

小穗沉默了一会儿:“我是被红姐捡回来的。那时候我……不太正常,记忆被委员会动过手脚,分不清真假。红姐收留我,教我认字,教我记忆丝的规矩。她说,倒悬屋不需要完美的人,只需要愿意守护真实的心。”

她顿了顿,声音轻下去:“她走的那天,把柜台交给我,说‘小穗,以后这儿你看着’。我没她那么厉害,但我在学。”

江岚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小穗的肩膀。

那晚江岚没走。倒悬屋二楼有个小客房,平时给远道而来的谱系传承者住,收拾得干净简单。织婆给她拿来干净的床单被褥,苏芮塞给她一个热水袋:“夜里凉,捂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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