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和林深商量。”她说。

“当然。”沈铭点头，“我也需要见见其他人。尤其是那个叫小穗的女孩——她的治疗记录里，有些直觉性的发现，非常宝贵。”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小穗的惊呼。

红英和沈铭同时站起来，冲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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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小穗站在菌丝网络的主节点前，脸色苍白。她面前的空气正在波动，像是水面被投入石子——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红英问。

“它……它在动。”小穗指着空无一物的空气，“我刚才在整理数据，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网络里‘流’出来了。然后这里就开始……”

她话没说完，波动突然加剧。

空气中浮现出模糊的影像：一个房间，简单的陈设，一张床，一个坐在床边的老人背影。影像很淡，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但能看出老人正在颤抖，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在哭，但没有声音。

沈铭快步上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小型扫描仪。仪器发出柔和的绿光，扫过那片波动的空气。

“是记忆溢出。”他看着扫描仪上的数据，“某个接入网络的用户，情绪波动突破了临界值，强烈的记忆画面通过共振效应具象化了。”

“能定位来源吗？”林深问。

“可以。”沈铭操作扫描仪，“来源地址是……东区，七栋，302室。用户信息显示是……”

他顿了顿：“吴建国。就是你们试点里那个失去女儿的老师傅。”

小穗立刻往外跑：“我去看看！”

“等等！”红英叫住她，“这种情况很危险。强烈情绪驱动的记忆溢出可能带有‘意识吸附效应’——你会被拉进他的记忆场景里，分不清现实和记忆。”

“我知道危险。”小穗回头，“但吴师傅现在需要人。而且……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崩溃。”

“为什么？”

“今天是他女儿的生日。”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穗接着说：“整理用户资料时我看到的。他女儿如果还活着，今天满二十六岁。”

她说完，转身跑出门。

红英看向林深：“你跟她去。带上应急设备。”

林深点头，抓起桌上的急救包追了出去。

大堂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那片记忆影像还在空气中浮动——老人的背影，颤抖的肩膀，无声的哭泣。

沈铭关掉扫描仪，轻声说：“这就是你们要面对的，最真实的东西。”

红英没有说话。她看着门外小穗消失的方向，想起很多年前，红雅也是这样——明知危险，还是要去。因为有人需要。

有些东西，三十年了，还是没变。

她转身对沈铭说：“你可以留下。试用期三个月。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把你的所有研究，也全部公开。”红英看着他，“不保留，不设限，让所有人都能用，都能改进。”

沈铭笑了，笑容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正是我想要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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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区，七栋，302室。

小穗敲门，没人应。她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像是动物受伤般的呜咽声。

“吴师傅！是我，小穗！”

门开了条缝。吴建国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他看见小穗，愣了愣，然后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慌乱地抹脸。

“小穗姑娘，你怎么……”

“我感觉到您需要帮助。”小穗轻声说，“能让我进去吗？”

吴建国犹豫了一下，让开身。

屋里很整洁，整洁得有些冷清。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年轻女孩的笑脸——正是他女儿。相框前放着一个小小的蛋糕，插着一根蜡烛，已经烧完了。

“今天她生日。”吴建国低声说，“每年这天，我都……控制不住。”

小穗走到茶几前，看着那个蛋糕。很简单的奶油蛋糕，上面用果酱歪歪扭扭地写着“女儿生日快乐”。应该是吴师傅自己做的。

“您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吗？”小穗问。

“巧克力的。”吴建国说，“但我不会做巧克力蛋糕，只会做奶油的。她小时候总嫌我做的不好吃，但还是会吃完。”

他坐下来，双手捂着脸：“我昨晚梦见她了。梦见她问我，爸爸，你为什么不再给我过生日了？我说你都不在了，过什么生日。她说，可是我想吃蛋糕啊……”

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