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明简回忆了一下那一排花花绿绿的薄册子，深感曲意涉世未深：

“少看那些东西，小心长针眼。”

曲意吃掉叉子上最后一口白脱奶油，拿纸巾擦了擦嘴，立马又是那个初见时的优雅小公子了。他不无遗憾地说：

“好吧，以后不看了。”

他们从餐厅走回旅馆，越山下的这处县城还算繁荣，唯一一家俄国餐厅做甜品的手艺也好，让曲意吃了八分饱。

“哥，妈妈这一生可真传奇啊。”曲意感慨道。

“可惜我与妈妈接触不多。”

曲意认真地安慰道：

“但是妈妈很爱你和姐姐的。”

“她跟你提过我们么？”

“这倒没有，不过我以前撞到过好几次她坐在花园里，拿着你们的照片看。”

曲意又小声补充：

“你们不在妈妈身边，她会看你们的照片。可我就在她旁边呀，她却很少看我的。更不要说一起拍照了。”

其实他们都是被母亲一边爱着又一边抛弃的孩子，申明简默默想。

“想了解妈妈，有一个最合适的地方我们可以去。”

曲意也意识到了：

“你是说，曲府？”

申明简点点头：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催债？”

曲意一脸兴奋：

“找舅舅啊，好啊！”

曲意踢了踢脚边一粒石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

“哥，那你能不能，顺路带我去一趟维纳尔教堂呢？”

申明简未曾想到他会主动提及这个地方：

“去那儿做什么？”

曲意掰着手指数了数：

“还有五天就是七月半了，每年中元节我都要去祭拜一下的。”

这下申明简更意外了，曲意的神情语气太过自然，他把握不准这孩子心里的想法。因为在他看来，那个教堂无异于曲意的痛苦之地，一般人只怕躲还来不及，更不要说特地去祭拜魔鬼了。

曲意见他没有反应，忙说道：

“麻烦的话就不去了，本来他们教堂里也不过中元节的。”

申明简问道：

“那你怎么想到七月半过去的？”

“周叔教我的呀。入乡随俗，我们的鬼门在七月半打开，孤魂野鬼四处乱窜，育婴堂好歹给过我一口饭吃，我也要去烧烧纸，把恩情还掉。”

“还有这种说法？那你还差几年要还？”

“他们养了我十一年，算上今年，还剩四年就能还清了。”

申明简问道：“还清之后呢？”

曲意弯了弯眉毛：

“自然是与我再不相干了。”

申明简看他这副放下的样子，但真正放下的人哪里会一直把时间日期记这么清楚。他心里想着，这似乎是曲意第一次提出请求，既然认了弟弟，那满足一下又何妨。左右不过烧几张纸，有他在一旁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维纳尔教堂离省城不远，我先带你去那边。”

“谢谢哥。”

曲意上来抱住申明简一条胳膊，歪歪扭扭地走路。申明简就这么半扶半拖着把他带回旅馆，倒引来几个路人投来笑容，悄悄说这对兄弟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