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二十分钟，草坪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大家有站有坐，高高矮矮来回挤着，闹哄哄的，乱成一片。

季飞星和周唤走到看台上。

看台的视角不好，果然无人光顾，只有后两排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成双成对的，黑暗中也看不太清在干嘛。

两人走到第一排，季飞星扶着栏杆，眺望远方，“还不错，虽然看不清台上的人，但能看到一点大屏幕。”

周唤“嗯”了声。

“国际文化节还挺好玩儿的，后悔去年没参加了！”季飞星叹口气。

“为什么没参加？”周唤问。

“去年这时候刚好出了款恐怖游戏，小胖和老赵非要拉着我和姚远一起玩儿。四个人就这样窝在宿舍对着恐怖游戏看了一天，根本没想起来还有文化节这回事。”

听到姚远这个名字，周唤的思绪又倒退半圈，回到刚才季飞星对男朋友身份不置可否的态度上去。

“他们没来陪你，你不会觉得无聊吗？特别是……”周唤顿了顿，故意道，“你男朋友。”

季飞星把重点放在了前半句：“不会啊，这不是有大导游你在嘛。”

周唤蹙了下眉头。

季飞星这才琢磨出一丝不对劲，“等等，什么叫我男朋友？你还真信了他们的玩笑话啊？”

“没信，只是想挑战一下你这个不置可否的态度。”周唤说。

“我又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在开玩笑，我要是再一本正经地解释解释，那得有多扫兴啊。”

声音有点憋屈，周唤看着对方逐渐耷拉下去的脑袋，忽然后悔起谈论这个话题。

又来了，那种陌生的、有悖于常态的情绪又来了。刚才的不快也是，现在的后悔也是。

周唤陷入沉默。

季飞星又把脑袋抬了起来。他看向对方，而对方此刻正盯着远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着，有些心不在焉。

“是不是累了，要坐下休息吗？”他问。

周唤回过神，季飞星已经从吉他包里翻出纸巾，擦了擦身后的座位。两个人刚坐下来，舞台就传来尖锐刺耳的麦克风杂音。

距离演出开始还有十分钟，周唤还是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季飞星搭了几次话，对方都回应的很简短。

他余光瞥到了自己的吉他包。

“唤哥，我给你表演个特别节目吧！”季飞星兴奋地说。

周唤露出不解的表情。

季飞星哼哼两声，把吉他拿了出来，“你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我很少弹唱的，且听且珍惜。”

周唤有些诧异，“你……要给我弹吉他？”

“嗯！你有什么喜欢的歌吗？看我会不会弹。”

舞台灯光把前排照得很亮，光点在琴弦上闪烁着，很快就跳上了主人的手指。主人轻轻拨了两下，然后得意地笑了。

周唤盯着他的笑，轻声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歌。”

“那我可就自由发挥咯！”

“嗯，你随意。”

季飞星把手指放在琴弦上，想了想，决定弹一首英文老歌。这首歌他之前当备选曲练过好多遍，谱子还算熟悉。

但没怎么练过弹唱，他心里有些忐忑。

呼口气，他紧张地开了口。

英文情歌的曲声在看台第一排流转。

嗓音虽然生涩，但音色好听，音准也没什么问题。季飞星一开口，周唤就知道这是哪首歌了。

我的视线无法从你身上移开。

这是这首歌的主题。

可季飞星只是偶尔抬起头，匆匆瞥周唤一眼便又低下头去，演绎的和原曲两模两样。

但这样紧张的、甚至带着些害羞的表情，周唤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后边有小一段吉他间奏，季飞星终于可以放松一点，抬头观察起周唤的反应。

周唤侧着身，像往常那样轻松随意地坐着，好看的脸上那双本应情绪很少的眼睛刚好也在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舞台灯映射的缘故，季飞星觉得那双眼睛好像比平常亮得多，也柔和得多。

季飞星被盯得不自在，又把头低了回去。

副歌有句歌词是：我需要你，来温暖这寂寞的夜。

周唤安静听着。

或许是歌里所说的夜晚情景和现实恰好重叠，或许是歌词中的情调和暗示引人遐想，又或许只是因为季飞星坐在那里，身影被光照得很梦幻，周唤心里那股复杂又陌生的情绪便不可抑制地再次怦然跳动起来。

音乐缓缓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