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将至子夜,乌蒙蒙的山间冷风骤起,刘老爷走在泥泞不平整的石路上怎么绕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心里惊惶,恐惧不安,一双沧桑苦劳的手裹紧身上的外袍,在黑暗中疯狂奔跑,风声裹挟着山野草林的虫鸣在耳边回荡。他想恐怕是遇见鬼打墙了。
大晚上的,四周荒无人烟。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到一处荒地。一片片土丘堆起的坟上长满了野草,原是一处乡野坟冢。
头顶上玄冷月渐渐变成血红,刘老爷瞅着这地方有些眼熟,偏有一片白雾飘过迷惑了他的眼。
隐约之中他好像听见有女子轻声啜泣,声音起起伏伏,有点虚幻不真实。刘老爷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揉揉眼。猛然看见土坟前的青灰墓碑上写有刘氏女的名字。
这是他大女儿的墓,可她分明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女子细微的哭声还在回响,刘老爷当时心下生疑,这荒山野岭,到底是谁在哭丧?
“是……玉兰吗?”他颤声问,又试探的往前一步。
烟雾渐渐散去,哭声停止。只见石碑旁赫然坐着一位身披桃红柳绿花袍的女子。
那女子背对着他斜身侧坐在青石上,身姿轻薄纤细。素白细长的手指来回交织缕颈侧的发丝,动作缓慢,月夜下看起来着实有些诡异。
刘老爷被吓的心脏一梗,前行的脚步微顿,慌忙之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枝。
“咔嚓”一声,女子梳发的动作停顿。她缓慢抬起手腕,捏起兰花指启唇唱词:
“拜月堂空,行云径拥。骨冷怕成秋梦。世间何物似情浓?整一片断魂心痛。”
珠词玉婉的唱腔绵绵不绝,尾音留情很是好听,都比得上城里有名的乐妓了。只可惜唱的太好也太不配景,四下冷风吹过,夜深幽静,加上空灵的唱腔顿时让人感觉浑身发凉。
常听说山里多精怪鬼魅,眼下莫不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刘老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哆嗦开口,“你……你是谁?”
那纤纤瘦弱的女子突然发笑,声音接连不断,蔓延四周,刘老爷都要以为她笑断了气,只见她笑罢又忽然停下,声音幽冷,“谁道世事无常难料,怎叫我心似刀割,我恨世不公,如今这般苟且偷生。”
说完那静坐的背影突然一个转身,刘老爷吓得脸色煞白,“啊”的一声结结往后退。
那女子,哦不,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她没有脸!
本来该有五官的地方面首中间一片空白,但她竟然还能发出声音。
刘老爷当即吓的捂住心脏疯魔似的往空处跑,路上的路深一个坑,浅一个坑,可把他跌出一身泥,不过一切都没他逃命要紧了。
“后来那东西没有追来,我回到家心里后怕,第二天一早就和村里的几个小伙子去山头查看,果然我大女儿的坟被人动过了!”
说到这里,那位刘家老爷神色还带着几分惊惶,手指都在颤抖。
应拭雪听罢眉间微蹙,随即问道:“你是说你看就看见了一个无脸女子?”
“是……是啊。”刘老爷紧张的吞了口唾沫,“仙长有何见解?”
此时大殿里几个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他,应拭雪眸中闪过一阵幽光,只见他上下唇轻碰,沉静说道:“恐怕你碰见了一只鬼。”
“而且还是一只怨气很重的鬼。”
刘老爷一家听完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差点没晕在师徒二人脚边。
“诶呀!”见此状裴临渊赶忙弯腰去扶,“两位使不得,使不得,我又不是您老祖宗,您这样跪拜我,我会折寿的。”
两位老人:“……”
刘老爷和刘老夫人抬起头,看着面前唇红齿白,模样生的极其俊俏的少年,好奇出声问:“你是?”
裴临渊笑嘻嘻的轻笑道:“我吗?”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应拭雪,抬手指向旁边,“我是这位仙尊的徒弟。”
两位老人哦哦从喉间发出声,连连点头,一副恍然明白的样子。
裴临渊瞧他们仍旧心慌的模样,出声安慰,“老人家不用担心,那鬼不必害怕,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师尊是宿云仙尊,不管那东西化身是什么小小一只鬼定叫它灰飞烟灭!”
他说话间眉宇神采飞扬,很是自信,把大殿里的岳归山都给看呆了。就连作为他师尊本人的应拭雪也忍不住侧目看他。
刘老爷慢慢弯下腰俯首行礼,“那就多谢诸位仙君了。”
应拭雪回以颔首,“不必谢,我派既然接了委派,定然会铲除邪祟为民解忧。”
老人一听甚喜,立马换上了眉眼弯弯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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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这群村民下了山,掌门立刻发出委派任务,由岳初白带一几名弟子前去除祟。而应拭雪正好带着裴临渊下山历练,若有突发情况还可以适宜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