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元雷厉风行,说到做到。恰逢钦差大人来到此地巡查。明月楼的罪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呈上去。
她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为了刺激望舒。她在路途中听到了一些官场秘辛。青州县令的靠山许知府与钦差大人素来不睦,多年前有些私人恩怨。不仅如此,青州县令在青州更是作恶多端,不得民心。
明月楼不可能不给地方官上供。
人证物证俱在,抵赖不得。
三日之内,明月楼被查封。
璟元很快打听到隔壁镇上有一家绣坊,正在招绣娘。
姑娘们有了好去处。璟元花钱打点师傅,请求师傅们务必要仔细教导。
璟元临走时,拿出了芙蓉玉簪:“吉祥嘱托我的。这下物归原主了。”
萦风连连道谢。说话间,璟元腾云而去,长庚紧随其后。像上次一样,留下两个潇洒的背影。
了事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萦风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好一个有勇有谋的璟元,这才不算辜负了上仙的名头,不愧对凡人的供奉。要不是有望舒在,她真想追随他们。
看着失而复得的玉簪,萦风不敢戴在头上,小心翼翼地放进手绢里包好,紧紧贴着胸口。
明月楼是住不下去了。
望舒找了一个客栈,用仅剩的银子开了两间房。他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需要好好休息。
没想到在客栈里碰到了熟面孔。来者正是周珩与明月楼的花魁柳芙。
萦风能想象出故事的走向——话本小说里泛滥的情节。
周珩去京城赶考,路经此地,久闻明月楼柳芙大名,特来相见,二人一见如故,彼此相爱。
果然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周珩正愁没钱给柳芙赎身,遇上明月楼被封,犹如久旱逢甘霖般得救了。
听说他们要去岭州,忙说有缘。他找了一艘船,明日启程,热情地邀请他们同行。
“恭敬不如从命。”考虑到现实情况,望舒应承下来。
柳芙很美,萦风由衷慨叹。上一次隔着很远的距离欣赏她的舞姿,这一次站在她身旁,宛若画中美人。
标准的鹅蛋脸,柳眉杏眼,玉面朱唇,穿着留仙裙,宛然一个大家闺秀。不笑的时候面带愁绪,像个病西施。然而笑起来时,又是另一种风情。眼角上翘,眼尾仿佛扫入太阳穴。步摇轻颤,在空气中荡漾出波纹,不知是眼中的笑意漾到步摇上,还是步摇上的波纹漾进眼睛里。
望舒介绍道:“青州茶商周翼你知道吗?柳芙最爱喝的雪顶含翠便是他家的。”
萦风摇摇头:“你是说,周珩是周翼的儿子?”
望舒点头笑道:“不错。”
萦风的眼前勾勒出一个美好的未来:“要是那样的话,柳芙以后就是茶庄的少奶奶了。如果周公子科举考试得了头名,柳芙就是状元夫人了。”
转念又想,流连秦楼楚馆的书生能考中吗?寻欢作乐的男人靠得住吗?
思及此,萦风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她不禁为柳芙担忧。虽然说不能妄加揣度,何况还要受人恩惠。可是萦风的思绪不受自己控制,胡思乱想,庸人自扰。
周公子会是个例外吗?或者说,柳芙会是个例外吗?
萦风觉得很累,脑袋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望见帐幔顶上绣着如意祥云。眼皮越来越重,很快进入梦乡。
半夜醒来,玉簪从胸口滑落。萦风没了睡意,握着玉簪和手绢,轻手轻脚地下楼。午夜时分,整个客栈都处于睡眠中,静谧祥和。
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空中。来到人间才知道,月亮不是一年圆一次。每个月的十五,十六都会变圆。
萦风展开手绢,手绢上也绣着一轮圆月。手绢是上次吃桃花酥时,嘴角沾了不少芝麻粒,望舒递给她的。
她不禁展颜一笑,自己着实吃了一惊。短短几日相处,难道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
也许不是月亮蛊惑人心,是她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交出一颗心。
在莲心湖时,萦风看过很多话本小说,打发时间。女子要是太执着于情爱,被情爱蒙蔽眼睛,到头来总是下场凄凉。
夜晚迷离,萦风很恍惚。她杞人忧天地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其实,她自己也处于危险的边缘。
神仙不能和凡人相恋,自然也不能和精灵相恋。
什么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