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青城突然暴起时,苏破玉正弯腰去捡那枚滚落的青铜罗盘。
"小心!"
林祈安的警告来得太迟。
客青城的手掌已经穿透苏破玉的肩胛,鲜血喷溅在罗盘上,将那些精密刻纹染得猩红刺目。更可怕的是——他的五指正在苏破玉的血肉中蠕动,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伤口往里钻。
"师...兄?"苏破玉的声音罕见地发抖。他看见客青城脖颈处爬满的紫黑色蛊纹,那些纹路像活物般扭动着,在皮肤下凸起狰狞的形状。
客青城的眼白已经完全被黑色侵蚀,可嘴角却诡异地扬起:"小师弟..."他的声音像是被无数虫子同时复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你终于...来陪我了..."
千丝缠的银线在林祈安指间绷得笔直。
每一根丝线都在颤抖。
"小白,闭气!"他猛地甩出银线,却在即将刺入客青城心口的瞬间硬生生偏了三分。
就是这片刻迟疑,客青城已经掐着苏破玉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青铜罗盘突然疯狂旋转,无数金线从盘面迸射,将林祈安钉在原地。
苏破玉闪回那年的潮生殿。
冰阶上的寒气渗入骨髓。
苏破玉打翻药炉时,客青城正巧路过回廊,打翻药炉可是重罪,按门规需受寒蛊噬心。之刑
"自己去领罚。"他冷着脸走过,却在转角处扯开衣襟,将师尊种的寒蛊引到自己心口。
子时的戒律堂,客青城跪得笔直。膝下冰层裂开细纹,像蛛网爬满月色。
"师兄......"苏破玉抱着偷来的毯子蹲在窗下,声音闷在毛绒里,"你膝盖......"
"闭嘴。"客青城盯着堂前画像,"数星星去。"
苏破玉当真仰头数到三百二十一颗,直到听见冰面传来"咔嚓"轻响——客青城终于昏倒在阶前,掌心还死死捏着那枚打翻药炉的瓷片。
后来苏破玉才知道,那是客青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违逆门规。
及冠前夜,苏破玉溜进客青城房里剪了他一缕头发。
"师兄,他们说结发夫妻才这样!"
客青城夺过剪刀,"咔嚓"剪断自己另一缕发:"现在你欠我的了。"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缕发丝照得雪亮。苏破玉没发现,客青城袖中藏着刚领的噬魂钉——钉尾缠着的正是白日斩断的那缕青丝。
很多年后,客青城早已忘了:
那个夏夜,他本想说——
"结发为夫妻,是凡人的规矩。"
"修士......该换剑为誓。"
苏破玉回过神来。
"林...祈安..."苏破玉的指甲在客青城手臂上抓出血痕,却看见对方伤口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蛊虫,"他......"
"我知道。"林祈安突然平静下来。
他抬起手,千丝缠的银线一根根崩断。
当林祈安将最后三根银线钉入客青城心口时,那些蛊虫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叫。它们疯狂扭动着想要逃离,却被银线牢牢锁住。
"...不...我脑子里的声音,让我杀了你。"客青城的眼神突然清明了一瞬,随后崩溃痛哭。
最终,苏破玉的剑尖抵在客青城咽喉处,却抖得几乎握不住剑。
"师...兄..."他眼眶赤红,曦和剑上的赤芒明明灭灭,映出客青城脖颈上狰狞的蛊纹——那些紫黑色的纹路像活物般蠕动着,已经爬满了半边脸颊。
客青城却笑了。
他忽然向前一步,任由剑锋刺入咽喉半分,鲜血顺着剑刃蜿蜒而下,滴在苏破玉颤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