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破玉环顾四周,突然脚步一顿:"客兄去哪了?"他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林祈安轻抬皓腕,将一缕散落的青丝别至耳后,眉心微蹙:"苏公子..."他顿了顿,白玉般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在你昏迷期间,发生了些变故。客公子...不知所踪。"
他话音未落,苏破玉已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什么叫不知所踪?"那双总是含笑的眼此刻布满血丝。
林祈安并未挣脱,只是轻叹一声:"就在你倒下后不久,客公子突然消失。而后..."他声音渐低,"我们遭遇伏击,对方使的...是青城山的剑法。"
"荒谬!"苏破玉一拳砸在廊柱上,木屑纷飞。他声音嘶哑:"客兄最是重情重义!你可记得上月赈灾,他宁可典当佩剑也要救济灾民?虽然嘴上说着斩尽天下妖魔,但那些被他放走的精怪,哪个不是感念他的恩德?"
泪水划过他沾满尘土的脸颊。林祈安从袖中取出绣着兰花的丝帕,轻轻按在他颤抖的手背上:"我与沈公子详谈过,我们都相信事有蹊跷。"
沈知闲此时缓步而来,月光在他银线滚边的衣袍上流淌:"阵法干扰、心智迷惑、傀儡操控..."他指尖轻敲折扇,"待查明真相,我们即刻启程回潮生殿——毕竟你和苍山的婚事,可耽误不得。"
"成亲?"苏破玉突然冷笑,将丝帕狠狠掷在地上,"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们——这亲,我不结!"
沈知闲手中折扇"啪"地合拢:"苏破玉!"他额角青筋暴起,"三大世家、九大门派都在等着喝这杯喜酒,你让我如何交代?"
"就说我身患隐疾!"
"从小到大,我哪件事不是按他们的规矩来?连呼吸快慢都要被管束!如今连娶谁都要他们做主?"
"哈!"沈知闲突然讥笑出声,扇尖划过苏破玉胸口,"潮生殿日渐式微,你文不及林姑娘琴棋书画,武不如张知言横刀立马,连最拿手的剑道在客青城面前都不值一提——"他忽然压低声音,"你可知你家族急得头发都白了?"
林祈安突然"嗤"地轻笑出声。他慢条斯理地展开扇子,遮住半张脸:"沈公子这话好生有趣。"扇面后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既要人家当提线木偶,又嫌木偶跳得不好看?您这份‘执着′真的无人能及,即使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也毫不动摇。”
沈知闲脸色一阵青白,最终拂袖转身:"罢了!先去查客青城的事。"
苏破玉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忽然轻声说:"真相就像这晨雾后的远山...我们已经走到山脚了。"
沈知闲拂袖离去后,茶寮内一时寂静。
苏破玉盯着桌上凉透的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他说得对。"
林祈安手中折扇"唰"地合拢,扇骨轻敲他额头:"对什么?潮生殿式微是事实,但——"忽然倾身逼近,霜雪气息扑面而来,"你苏破玉何时需要靠联姻撑门面了?"
苏破玉被这突然的靠近惊得后仰,后腰撞上桌沿。林祈安却顺势伸手一揽,掌心稳稳托住他腰窝:"小心。"
苏破玉被这突然的靠近惊得后仰,后腰撞上桌沿。林祈安却顺势伸手一揽,掌心稳稳托住他腰窝,嗓音如碎玉落冰:"小心。"
苏破玉耳根发烫,却仍直直望进他眼底:"林祈安,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人?"
林祈安指尖一顿,霜色发带扫过苏破玉手背:"突然问这个?"他垂眸轻笑,"莫不是糖糕吃多了,醉得说胡话?"
苏破玉一把拍开他作乱的手:"少打岔!"他索性拽住林祈安的袖角,"你永远优雅从容,武功深不可测,连笑都像拿尺子量过——"忽然凑近,"可我偏想再看看,你失控是什么样子。"
林祈安眸光微动,茶盏边缘无声凝出霜花:"苏公子这是……在挑衅?"
苏破玉咧嘴一笑,虎牙尖抵着下唇:"是又如何?"
窗外竹影摇曳,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像一幅未干的墨画。
林祈安忽然低笑:"在祭坛那日,你不是看过了吗?怎么,没看够?"
苏破玉眨了眨眼:"对啊,当时也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生气了。"
林祈安指尖轻抬,一缕霜花缠上苏破玉的发梢:"生气?"他微微倾身,气息如雪落梅枝,"我只是太高兴了——原来苏公子这么关心我。"
苏破玉耳根一热,却仍嘴硬:"少自恋!谁关心你了!"
"嗯,是我魅力无边。"林祈安笑意更深:“你未来的路可能会很难走,但我会帮你走到最后,叫上沈知闲,去岐山吧。”
苏破玉点了点头:“我最近接连负伤,屋漏偏逢连夜雨,客公子也不知所踪,不是一个好兆头。”
岐山脚下,沈知闲的玄铁算盘突然崩断三枚珠子。
"阵眼在龙脊崖,"他弯腰捡起滚落的算珠,金线在掌心交织成卦象,"但有人改了山势——现在的岐山,是□□棺材。"
苏破玉用曦和剑拨开枯藤,露出崖壁上暗红的符纹:"用血祭改风水?够狠的啊。"剑尖刚触及符纹,整座山突然震颤,碎石簌簌滚落。
林祈安袖中飞出霜花冻住崩落的岩块:"不是血祭。"他指尖抚过符纹凹陷处,"是龙脉反噬的伤痕。"
三人对视一眼——这意味着岐山大阵早已失控。
龙脊崖顶狂风猎猎。苏破玉展开山河图时,画卷中的云雾竟与现实中的山岚交融,形成诡谲的灰蓝色漩涡。
"我控图,你布丝。"林祈安将千丝缠绕在腕间,银线瞬间暴涨成网,"沈知闲算方位。"
"午时三刻,巽位下针!"沈知闲喝破的瞬间,苏破玉将山河图抛向阵眼。画卷中的山岳虚影轰然砸下,与真实的山体重叠,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林祈安的千丝缠趁机刺入地脉,银线如活物般钻入岩缝。远处传来地底沉闷的轰鸣,仿佛巨兽被惊醒。
"不对劲!"沈知闲突然按住算盘,"大阵在吞灵——"
话音未落,崖底突然喷出漆黑水柱,水中浮现无数惨白手臂抓向三人!
"是阵灵!"苏破玉旋身斩断几只鬼手,曦和剑却被黑水腐蚀出裂痕,"林祈安!"
霜花与银线同时爆发。林祈安踏着冰凌跃至半空,千丝缠在指尖化作漫天银芒,每一根都钉住一只鬼手。苏破玉趁机将山河图压向水柱,画卷中的江河倒灌而入,与黑水激烈对冲。
"坎位!现在!"沈知闲咳着血抛出算盘。金线捆住阵眼核心的刹那,地底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吟——
整座岐山的岩石突然浮空,露出下方盘踞的黑龙虚影。它被千丝缠勒住咽喉,正疯狂挣扎。龙目所视之处,草木皆成齑粉。
"这是……镇山龙魂?"苏破玉虎口震裂,山河图几乎脱手,"林祈安!它要自爆龙珠!"
林祈安突然闪到苏破玉身后,掌心覆上他握图的手:"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