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湾的电梯轿厢用金丝米黄大理石铺就,四面镶嵌香槟色金属条,顶灯柔和得恰到好处。
姜梨的指尖还悬在楼层按钮上方,目光却已被另一件事物全然吸引。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按在电梯的开门键上。
那手生得极好,冷白皮包裹着清晰有力的骨节,透出淡青色的血管脉络,腕骨微凸,线条流畅地没入一件看似简单实则剪裁精良的雪白衬衫袖口,扣着一枚低调的铂金袖扣。干净,修长,蕴藏着一种近乎禁欲的、沉稳的力量感。
姜梨脑子里嗡了一声,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她的视线黏在那只手上,自己的手指微微蜷缩,一股莫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想摸一摸。
想知道那冷白的皮肤触感是温凉还是温热,想感受其下骨骼的硬度与脉络的轻微搏动。
这冲动来得突兀又汹涌,完全越过了她惯常与人相处的安全距离。她甚至没看清身旁男人的全貌,所有注意力都被这只堪称艺术品的手攫取。
电梯门因持续的开门指令而维持着开启状态,静谧的空间里,时间仿佛被拉长。
姜梨深吸一口气,遵循了内心那股古怪又执拗的念头。她微微侧过身,仰起脸,看向手的主人。
男人很高,她需微微仰视。侧脸轮廓清隽利落,鼻梁高挺,唇线偏薄,神色是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周身散发着一种疏离又矜贵的气场,正是京里传闻中那位出了名不近女色、被誉为“京圈佛子”的榭宴礼。
姜梨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但想触碰的欲望并未因他冷淡的气场而消退,反而奇异地更强烈了些。她弯起那双明媚潋滟的眼,笑容是恰到好处的礼貌与歉意,声音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柔:
“抱歉,先生。”她指了指他的手,语气带着一种她自己都诧异的理所当然,“您的手…生得真好。能…让我摸一下吗?”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惊了一下。这要求何等唐突冒昧,尤其对着一位素不相识且以冷淡著称的男人。
预期中的冷眼或无视并未到来。
榭宴礼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极深,像是凝望着遥远时光深处的一点微光,又像是寂静古潭,表面无波,底下却暗流汹涌。他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大约有两三秒,空气几乎凝滞。
就在姜梨以为会被彻底无视或者冷声拒绝,准备讪讪收回自己这离奇请求时,他却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按着开门键的手指。
然后,他喉结微动,发出一声极低沉的单音。
“嗯。”
竟是同意了。
姜梨睫羽轻颤,有些难以置信,但喜悦漫上来得快过思考。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食指,指尖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轻颤,轻轻地、试探地,落在他微凸的腕骨上。
触感微凉,但底下潜藏着温润的热意。皮肤光滑,肌理细腻。她指尖微微向上,极轻地拂过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脉络,感受到其下沉稳的搏动。
像触碰一件渴望已久的名贵瓷器,又或是安抚一头沉默蛰伏的猛兽。
她的指尖温热柔软,与他皮肤的微凉形成鲜明对比。那细微的触碰点,像是投入古潭的一颗石子,在他看似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激起层层叠叠无声的涟漪。
榭宴礼的呼吸几不可察地窒了一瞬,按在开门键上的手指指节微微绷紧了一分,但终究没有移动分毫,默许着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电梯门因长时间开启发出轻微的提示音。
姜梨像是被惊醒般,蓦地收回手,指尖那点微凉的触感却仿佛烙印般挥之不去。她脸颊后知后觉地漫上热意,赧然道:“谢谢…抱歉,我…”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这突兀又失礼的行为。
榭宴礼终于收回了按着开门键的手,电梯门缓缓闭合。他并未看她,只极淡地应了一声:“无妨。”
声音低沉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狭小的空间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电梯运行的微弱声响。空气里弥漫开一种无声的张力,混合着榭宴礼身上清冽的雪松冷香和姜梨身上清甜的白桃气息。
姜梨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局促,心跳得有些失序。她盯着跳跃上升的楼层数字,试图找些话说来打破这沉默。
“那个…您也住这一层?”她记得这一层似乎只有两户。
“嗯。”他应得简洁。
电梯“叮”一声到达。门开,榭宴礼绅士地示意她先出。
姜梨道谢,先一步走出电梯。刚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摇铃声。
一只通体雪白、毛发蓬松柔软、耳朵立挺、黑色眼睛圆溜溜如同纽扣的小狗,叼着一只小小的铃铛球,欢快地奔到榭宴礼脚边,围着他蹭来蹭去,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白绒花。
是西高地白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