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一样的夜晚 2005年的夏天,农家的晚饭抵的过十年后春节的热闹程度。
这个时候不论男女老少,大家都喜欢端个碗站在门口吃。凉风习习,比家里顶梁上的摇头扇还要舒服。
晚饭后,宁远独自一人来到屋后的宁思宇家。
宁思宇祖孙三代都是宁家当辈的老大,宁思宇的爷爷宁榜峰是宁远爸爸那代榜字辈的老大,他父亲宁华北又是宁远这一辈华字辈的老大,宁思宇本人则是免字辈的老大,目前宁远村里,免字辈只有四个人,宁思宇本人算是与宁远这一辈的人一起长大的,只是辈分低了一辈。
辈分低,平时自然少不了被欺负,岁数大一点的不想带他玩,怕被大人说把他带坏了,小一点的跟他玩又总是占他便宜,所以宁思宇小时候基本很自闭,不爱说话,在学校里经常被人欺负也不吭声,因为与宁远家一墙之隔,宁远打小就看不得他被人欺负,久而久之,宁思宇就成了他的跟屁虫。
宁思宇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后来托了村长的门路,就去当兵了,宁远老家农村即使是后世他重生回来的那个时间段,想去当兵也绝不是也一件容易的事,这与他当时所在的杭城乃至钱江省截然不同,在钱江,成年未婚男性每年都要参加兵检,村里有指标求人去,人都不想去。
一个字,穷,道出了多少的心酸,即使知道当兵回来也要在家待业,那也得闯,好歹是一条出路不是。
宁远有些记不清宁思宇是哪一年当兵去的了,两年义务兵的年限肯定超过了,可能后来转了武警,因为宁远后世很少回家的缘故,很多村里的事情都是听电话里父母说的。
宁远去他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饭,华北哥在外地煤矿打工,家里只剩下林思宇和她妈妈李婷还有去年刚添的妹妹。
“壮壮来了啊,快坐,吃了没,思宇给你叔拿双筷子。”一进门,婷姐就热情的招呼道。
宁远随手放下从村里小店提的一箱奶,冲着他们母子摆摆手回道:“婷姐,别客气,我这刚从家吃完,没事过来找思宇玩玩,你们吃你们的。”
“二叔,啥事?”宁思宇放下碗筷,抬头问道。
宁远在家排行老二,同辈人大都喊他老二,宁远很不喜欢这个称呼,宁思宇则是一直二叔二叔的叫他,十几年了。
“没事,你吃你的饭,来,婷姐我来抱会慧慧”宁远接过孩子在院子里随意转了转,小丫头和宁远堂姐的孩子差不多大,刚刚会走路,一点都不认生。
宁思宇家的院子很大,比宁远家的要大出两倍不止,院子大了就容易招贼,宁思宇和他爸爸不在的那年,家里就进过一次贼,大半夜吓得他妈到处喊人,当时宁远爸爸就在楼顶睡觉,听到声音出去追的时候,小偷已经不见了。
这个时代,谁家都不容易。
没几分钟宁思宇就出来了,穿着迷彩短袖,胸肌把衬衫撑的鼓鼓的,宁远一米八出头不算矮了,可跟他站一起还是矮了半头。
“吃好了?”宁远抬头望了他一眼问道。
“嗯。”
“婷姐,那我跟思宇先出去了。”
“诶,你等会,我没看见你啥时候拎了一箱奶过来,快拿回去,乱花什么钱啊”他妈提着奶追出来喊道。
“婷姐,你这是干什么,又没几个钱,再说我这是给我小侄女的”
“慧慧,你说对不对。”说着捏了捏宁慧的小脸蛋,惹得小丫头有点不高兴。
“妈,拿着吧,二叔不是外人。”还是宁思宇一句话结束了互相推搡客气的两个人。
“行,那你俩别玩太晚。”
出了门,宁远才想起来今晚的目的,对着宁思宇问道“思宇,你当兵回来的那套家伙事儿还在吗?”
“在,你等会”
“诶,你别急,拿个工兵铲和头灯就行”
宁思宇从他小学被同桌揪着在厕所打了一顿,又被宁远拉着带回去找了场子之后,对宁远说的话就很少问为什么,他本身也不爱说话。
宁远下午去镇上取信的时候,经过四喜桥,他才发现他忘了一件当年轰动全村的事。
那是山脚下二老头子的儿子四海引起的一件事。
宁远听到的版本是宁四海去镇上赶集,忽然想上厕所,那时候又没公共厕所,就去四喜桥下就地方便,用石头擦屁股可能对很多人来说是个段子,但宁远知道那是切实存在的,他周围这些人谁还没用过树叶石头当过厕纸。
卫生纸,抱歉,不存在的,顶多就是废弃的作业本、书籍和报纸。
宁四海当时就抓到宝了,他拿起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块银元宝,这人也是虎,拿着银元宝就往家跑,当时听到消息的人闻风而动,都向四喜桥下寻宝,后来又陆续挖出了各种银元,铜钱等,而宁四海的那锭银元宝反而不是最不值钱的,果真应了那句抛砖引玉的说法。
宁远今晚就是要带宁思宇去挖那批尚未出土的宝藏。白天目标太大,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再说被发现了那可是要上交国家的。
宁思宇背上了他从部队带回来的那个大号迷彩包,省去了宁远准备背包的麻烦,俩人骑上摩托车,趁着夜色向着镇上的四喜桥摸去。
“思宇,你怎么不问我们要去干什么。”
“二叔,问了做什么我也不会反对,不如不问”
宁远坐在后面,没有说话,他很久没被人这么信任过,宁思宇人很闷,但绝不笨,很多智慧的人是倾向于难得糊涂吃亏是福的,他们知道这个守恒的世界可能不会惩罚坏人,但一定会奖励好孩子。
这是守拙。
也是大智如愚。
四喜桥不远,可能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摩托车大灯一照到桥头,宁远就让宁思宇把车开向桥那头的一片树林中,两人徒步向桥下走去。
农村人一般休息的比较早,桥上有几个商家,一家卖死人用品的,一家铁匠铺,还有一家修自行车的,除了打铁的那家还开着门,另外两家已经大门紧锁,环境还是有点阴森,宁远一个人怕是不敢来。还好他有宁思宇陪着。
“思宇,瞧见这地儿了吗,我说这下面埋着一片未来你信不信。”宁远递给宁思宇一根烟,歪着头似笑非笑的说道。
烟是五块钱的硬盒黄山,除了烧包的学生,老实巴交的农民如宁远父亲那些人,还是喜欢抽一块的香梅,两块五的渡江,即使五块的黄山可能更好抽点。
很多年后,直到宁远毕业工作,他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贵的烟抽着舒服还是宁愿买那些便宜的,因为只有自己要养活自己了,才知道生活有多么的艰难。
四喜桥下的夜晚,能很清楚的听到蟋蟀和蝉的叫声,配合着桥上面打铁匠的有力号子声,宁远反而不是那么急躁了,他静下心来享受着这难得的一份和谐画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