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扑向那面旗帜!
双手抓住冰冷的旗杆,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向下掼去!
咔嚓!
旗杆撞在供奉丈夫灵位的矮几边缘!那
面崭新的旭日旗被扯落,揉成一团,连同矮几上供奉丈夫灵位的白瓷香炉、长明灯,稀里哗啦滚落一地!
香灰泼洒,灯火熄灭!
混乱中,美惠子的脚,无意识地踩中了那片飘落在榻榻米上的干枯樱花。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脆响。
那片承载了太多象征、寄托了无尽哀思与绝望的脆弱花瓣,在她木屐下,瞬间化为了齑粉。
浅粉的尘埃,混入泼洒的香灰里,再也寻不见一丝痕迹。
美惠子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坐在冰冷的、一片狼藉的佛堂中央。
散乱的发髻垂落,遮住了脸。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抽搐。
没有眼泪,只有压抑到极致的、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濒死小兽的哀鸣。
丈夫的灵位歪倒在她脚边,蒙上了灰烬。
窗外,京都的冷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敲打着枯寂的庭院。
几株光秃秃的樱树在寒风里瑟缩,枝头空荡,一片花瓣也无。
新京,关东军司令部地下三层,梅机关绝密通讯室。
空气冰冷,只有仪器指示灯幽绿的光和电流微弱的嗡鸣。
“渡鸦一号”坐在加密电台前,戴着耳机,手指在发报键上悬停。
他刚收到来自本土“樱花”小组的最终确认密电:“花瓣已签收。佛堂…风大,旗落,花碎。无回音。”
渡鸦一号那张毫无特征的脸上,肌肉纹丝不动。
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了然。
花碎了。意味着“归途”计划核心部分完成。目标家庭的精神支柱,已被那封夹着樱花的绝命信,彻底碾碎。
他不再犹豫。悬停的手指,以精准而冷酷的节奏,敲击下去。
电波穿过厚重的地层和遥远的空间,将一串冰冷的指令发送出去:
“渡鸦全体注意。‘樱花归途’确认完成。目标坐标锁定:白山黑水,敌后兵团核心密营区域。”
“执行最终指令:”
“清除模式:涅盘。”
“重复:清除模式——涅盘!”
“授权代码:冥河之眼。”
“行动倒计时:72小时。完毕。”
发完最后一个码点,渡鸦一号平静地关闭电台,取下耳机。
幽绿的指示灯熄灭,将他彻底融入冰冷的黑暗里。
通讯室只剩下仪器散热风扇单调的嗡鸣,像在为某个即将降临的毁灭,提前奏响的安魂曲。
白山密营。段鹏站在洞口,望着外面被铅云压低的天空。寒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像砂纸打磨。
他手里捏着一小撮东西——混着香灰的、极细微的浅粉色粉末。
是影子通过特殊渠道,从京都佛堂那片狼藉里,带回来的“纪念品”。
指尖的粉末冰冷,带着股若有若无的、陈腐的香气和灰烬的味道。他松开手指,粉末被寒风瞬间卷走,消失在茫茫雪野,无影无踪。
“花落了。”
段鹏低声自语,声音散在风里,听不出情绪。
他转身走回洞内,独眼扫过洞壁上悬挂的巨大东北地图,最终钉在虎头要塞那个狰狞的标记上。
“该收网了。”
他对着地图,像是在对那片冰冷的山岩说话。
洞深处,电台的指示灯幽幽亮起,传来有节奏的滴答声,像死神不紧不慢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