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却见林逸清正好走下马车,见到她蒙着布巾肆无忌惮地在街上闲逛,登时惊叫出声,“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没事怎么跑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你就敢乱跑……”
顾晏本来没那么紧张,被他这状似老母亲的语气一吓,连忙往后退去。
她还拿手指丈量了下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说道:“林神医,我出来有点事。”
林逸清颇是哭笑不得,“你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丫鬟去办,何必亲自走这一趟?”
翠竹忍不住插嘴:“林神医,我们府中的丫鬟,基本都病了。”
“什么?”林逸清吓了一跳,夸张地叫道,“你别吓我!就算这疫病再怎么蔓延,也不可能把你们院子里的人都感染上了。难道你们没有按照我的嘱咐,每天都拿药水清洗衣服和房间?”
“每天都有在做。”翠竹无比委屈,“林神医,你给的药水是不是不管用啊?”
“怎么可能?”林逸清被个小婢子质疑,差点没当场跳起来,“你别瞎说!我拿出手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是好货?”
顾晏忙道:“翠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们每天都有用你的药水清洗,但还是感染上了,那是否说明,其实源头还没找到?”
林逸清神色一肃,看了看四周,眉头深锁。
街上不方便说话,但药铺里都是病人,又不能从正门进入。
左右衡量下,他只能带顾晏二人穿过药铺旁边的小巷子,走另一条道去了后堂的客房。
进客房前,林逸清特意往她们身上洒了些药水。
是熟悉的味道。
顾晏问道:“林神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能够痊愈的人吗?”
“没有。”林逸清给她倒了杯热茶,问道,“顾二小姐,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顾晏捧着茶盏,沉吟着道:“这些日子,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按照你的说法,这疫病的来源是药人,那么,首先受到影响的应该是白文广。而事实上,白文广也感染上了疫病。可金陵城的百姓与白文广又没有接触,怎么会蔓延得越来越厉害?林神医,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林逸清略一思忖,便问她:“那你觉得,事实应该是怎样的?”
“白文广的生死,不在我的关注范围内。但金陵百姓无端感染上疫病,并且形势越来越严峻,恐怕是这两个原因。”顾晏眉头蹙起,缓缓说道,“第一个原因,有可能致使金陵百姓感染上疫病的源头,不是丞相府别院的那批药人;第二个原因,也有可能是金陵百姓被丞相府别院的人感染,一传十十传百,导致大规模地爆发、蔓延。”
“那依你之见,如果真是这两种原因,又该如何做?”
房门吱呀被打开,江寒舟站在门口,往身上喷着林逸清特制的药水。
在他身旁,厉文彦边拿着药水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急切地追问:“顾二小姐,你别光嘴上说原因,应对之策也要说一说吧!”
顾晏扯了扯遮脸的布巾,药味入鼻,教人十分不舒服。
她轻咳了声,看向江寒舟道:“大人,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当初在悬崖边上,索桥被砍断后,不仅你我掉下悬崖,还有几副棺材一起……”
“还有这种事?”林逸清不敢置信地看向江寒舟。
经过顾晏的提醒,江寒舟也想起了这一茬,脸色十分凝重,“的确如此。那些棺材里,应该也装着未成型的药人。”
“这就是了。”顾晏沉声道,“如果白文广带回去的药人导致了疫病的爆发,那么,那些掉落悬崖的药人,或许也是其中一个源头。若是那药人被浸泡在深山江河里,一路从安义县冲到金陵的镜花河,成为百姓日常的饮用水源……”
伴随着她一个个字音的落地,其他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甚至是绝望。
翠竹浑身发冷,嘴唇颤抖着,惊慌无措道:“奴婢也觉得,极有可能是水的原因。就拿咱们的人来说,大家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府里,基本也不怎么出去采买了,但还是有人生病。若是平常喝的水出了问题,那就是防不胜防了。”
林逸清却道:“顾二小姐,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晏:“啊?”
“那应该就没问题。”林逸清嘟哝了句,“怎么就你没问题?”
顾晏无语,这叫什么话?
“我身强体壮!”
林逸清早已陷入了沉思中。
白文广的药人停放在客房里,销毁起来没有难度;但如果那些药人被泡在江水里,致使水源变质,那又该怎么办?
总不能不让百姓取水饮用吧?
林逸清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瘫软下来,靠在椅子里,眼神无助:“顾二小姐,你那么聪明,可有什么办法?”
在几个人里,只有顾晏和江寒舟比较平静。
饶是往日嚣张如厉文彦,也被顾晏说的话惊在了原地。
顾晏抿了抿唇,有些无奈道:“我暂时没想到好的办法。除非,你们有精卫填海的本事,把那一条可能出事的江河给填了,否则很难从源头上遏制吧?”
可是,精卫填海,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等填完了,金陵百姓能熬得住,还有几个?
一片死寂中,江寒舟开口,“你之前还提到了第二个原因……”
“相对来说,这个简单点,”顾晏道,“如果核实与丞相府别院的人有关,大可直接带人去封锁丞相府别院,禁止里面的人与外面接触。”
可不管是哪种原因,处理起来都没那么容易。
一时间,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江寒舟沉思半晌,突然道:“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其他人异口同声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