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露在外面的一只手,青筋凸起,像一条条蛇,爬在他的手背上,说不出的恐怖。
他艰难地转过头,双眼浑浊,眼底布满血丝,看向江寒舟的目光里带了几许疯狂和嗜血,“江寒舟,把我害成现在这样,你满意了?”
“关巡抚,这话说得有失偏颇。”江寒舟负手而立,冷漠地说道,“你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造了太多孽?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关荣山闻言,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
早在听到动静时,方和就捧着茶水跑进来,刚要递过去,却被关荣山一把扫落,噼里啪啦的声响里,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拜你所赐。你给我滚出去!”
江寒舟笑了,可这笑分外瘆人。
他道:“之前那场义捐之宴,你暗中安排了不少感染了疫病的下人,就是为了对付我吧?可是,后来出了点意外,让你没能得手,你才把主意打到那些宾客的头上。他们之所以会感染上疫病,都是你的手笔吧?”
“不……不是……”
关荣山情绪越激动,咳得越厉害,抓着被子的手紧握成拳。
他自认一切都遮掩得很好,到头来,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这教他如何能接受?
可事实证明,不能接受的事情,多得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只听江寒舟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为何那些宾客病倒了,你也不能幸免?”
关荣山一愣,“为什么?”
在他病倒后,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
他知道,疫病之所以会爆发,就是因为那批未成型的药人的腐烂。早在预见这个结果时,他就提前喝下了预防的药,根本就不可能会感染上疫病。
可最后,他居然也染上了疫病!
这又怎么可能?
林逸清摇着八卦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来,笑吟吟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感染了疫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你说什么?不,这不可能!”
关荣山倏地挺直身子,若非方和拦着,他就要蹦下床去。
林逸清又道:“巡抚大人,是疫病,还是中毒,我看得最清楚。现在,只有我能救你的命。若是你不想死的话,最好乖乖地听江大人的话。”
关荣山没有说话,心里的惊骇一浪高过一浪。
他居然中毒了!
可是,谁给他下的毒?
他忽而冷笑:“江大人真是好本事。为了达到目的,如此不择手段。既然这毒是你们下的,那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逸清摇头,无比同情道:“关巡抚,你好歹也是一方巡抚,怎么脑子这么不好使?你虽是个人物,但还不值得我们亲自出手。再者,若真是我给你下的毒,你以为还有命在?”
“不是你们?”关荣山眼神一闪,抓着被子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林逸清:“当然不是。你就仔细想想,谁最希望你与江大人刀剑相向,好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人就是凶手了。”
几乎是一瞬间,一个名字从脑海里划过。
他恨恨磨牙,目光阴鸷:“你说的是白文广?”
“不然呢?”林逸清撩起衣袍,坐到了一旁,“别忘记了,你曾经害他感染上疫病,甚至还假借送药之名,想要把他当成刀来使。如今他吃了你的药病好了,自然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尝尝被当成利刃使的滋味。”
关荣山神色里有几分犹豫,嘴硬道:“说到底,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事先给我下了毒,再借此机会来骗取我的信任?”
江寒舟突然冷哼一声,看他如看白痴,“信任?”
简单的两个字,仿佛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他面上红白交错,把头别向一边。
林逸清又说道:“关巡抚脑子不好的话,我可以提醒提醒你。你就想想,谁最想要嫁祸给江大人?谁最希望你与江大人刀剑相向?”
关荣山不语,但神色里已有了几分相信。
正如林逸清所言,事发的第一时间里,他的的确确以为是江寒舟对自己下了手。但目标指向性太大,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了。再仔细一想,也有可能是暗中之人猜中了他的心理,想要让他把仇恨悉数放在江寒舟的身上。
一想到这个人极有可能是白文广,他心里的火顿时腾腾地燃烧起来。
此时此刻,他浑然忘记了当初自己算计白文广的事,一心认定白文广是一只白眼狼。
只是,眼前这江寒舟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没有再否认林逸清的说辞,但要让他去听江寒舟的指示,无异于低头认错,屈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