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舟眼里满是惊叹,“那我去安排下。林逸清刚好没事,适合去动动筋骨。”
顾晏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低着头,眉眼温柔,夏日的阳光炽烈,她却似乎很冷,居然还拢了拢身上半盖着的薄毯,像刺猬般紧紧地裹着。
那天晚上的刺杀,到底还是让她伤了底子。
江寒舟伸出手,想要抚平她鬓边的碎发,却不想,她于此时弯下身,恰好让他的大手从鬓边擦过。
他的大手顿了顿,把她身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柔声嘱咐:“你的伤还没完全好,仔细点,别着凉了。”
顾晏乖巧地点头,在他起身后,突然说道:“这些日子,多亏江大人出手相助。救命之恩,铭记于心,来日定会涌泉相报。只是,我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大人若是无事,以后还是以公务为重吧……”
江寒舟脚步一顿,“你在赶我走?”
“到底……于理不合……”
江寒舟一怔,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不会去指责她的守礼,但心里到底有些无力。
这可真是……造了孽了!
他揉了揉眉心,边说边往外走,“我知道了。”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顾晏才抬起头,心口有种沉重的气息慢慢浮上来,很不舒服。
甚至是,让她感觉到窒息。
她抬起手,拼命地压住心脏的位置,不让这股气息把她淹没!
……
一眨眼,三日已过。
西凉的人早已先行离开,昭阳郡主作为和亲人选,只能老实地等着朝廷的和亲仪仗。
午时一过,队伍就整顿完毕,正式从静和大长公主的金陵别院出发,蜿蜒出了城。
昭阳郡主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坐在华丽的马车里,脸色冷得瘆人。
坐在车里的还有她的两名婢女,本是静和大长公主千挑万选陪伴在她身边的,此刻见她冷着一张脸,有些担忧道:“郡主,要不吃点东西吧?”
说着,就递上了一盘新鲜的瓜果。
昭阳郡主不理她,只是低头把玩着自己的鞭子。
她知道,此去没有回头路,甚至已经做好了中途自行了断的准备。
这些日子,她住在别院里,每天看着亲生爹娘忧心忡忡的脸,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若是可以,她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反抗一番。
但她不能。
议和是陛下的旨意,而自己的父亲又是议和大臣之一,一旦她拒绝和亲,就与抗旨没有区别。到时,她在乎的人都要受到牵连。
她不能这么自私、任性。
一想起出门前爹娘哭得肝肠寸断,她的双眼也红了,恨恨地捏着手里的鞭子,骂道:“都是一群窝囊废!打都不打,光想着让女人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两名婢女吓得魂儿差点没了,想要又不敢捂她的嘴,只能双手合十祈求她,“郡主!这些话可不能再说了!若是被人听见了,那可就不好了。”
“本郡主有说错?”昭阳郡主红着眼,像一头被逼疯的小狮子,“楚王的话没说错,这些大臣枉为男人,还不如直接割了做太监,省得丢人现眼!”
东陵战力不弱,但当今圣上被那些主和的臣子蒙蔽了双眼,居然没骨气地要议和。
而为了尽快把西凉人送走,甚至直接把她打包从金陵送走,连京城都不让回。
足可见,朝廷的人怕到了什么程度。
一想到,她的人生就毁在那群贪生怕死的“太监”手里,恨不得当场掀开车盖逃了。
正这么想着,缓缓行驶的马车骤然一停,昭阳郡主身子剧烈晃了晃,随后就听到车外传来一阵慌乱的叫声:“有刺客——有刺客——”
兵器交接声、厮杀声传入耳中,不一会儿,浓浓的血腥味就飘入车里。
昭阳郡主握紧了手中的长鞭,紧绷的小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是就此逃走,还是出去迎敌?
似有两个小人在进行天人交战,可还没等她下定决心,马车突然飞快地往前驶去。
昭阳郡主猛地抓住车壁,又拎住没坐稳的两名婢女,掀开车帘往外一看,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