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楼不知该怎么说:“……他总是想护着我,我帮不上忙。”
“换你你骗不骗?”
叶景楼一愣:“……没别的办法?”
“没有。”叶藏锋说道:“你不想他受伤、不想他出一点点事,所以骗他就是好办法,他不去、不知道,他才最安全。”
确实如此。叶景楼心想,沉默的看着时下的新雪。
“你们该愁的可不是这个。”叶藏锋将他拍醒:“他护你,你就承着。这又不是账房先生拢账,你一笔、他一笔算的清清楚楚平平整整?你不像我,是个不管不顾的闲人,你身在浩气盟,他供职天策府,眼下是不是该愁一愁又要聚少离多?”
叶景楼仍是不解:“算不清楚吗?他护我许多次,我想还他。”
“你想还他?”叶藏锋眨眨眼:“你不是想还他,你是喜欢他。”他倚靠着一棵枯死的老树,枝上的残雪窸窸窣窣地掉落下来,被他接在手里:“情情爱爱嘛,哪算得清楚。你每一天都睡不安稳,就因为想还他?师弟,你自己信吗?”
“你是想来和他在一起,还是来当话本里报恩的妖精?”叶藏锋翻手让那些雪花飘到地上:“我要说你已经救他一命,足够报恩了,现在尽可以扭头走人,你肯吗?”
叶景楼不应声,叶藏锋也不催,单在一旁等着。等了半晌,叶景楼抬起头:“师兄,回去吧。”
“好。”叶藏锋慢悠悠跟在他后面走:“我和连筠本也是要同回洛阳,回头让连筠问问,要是夏将军不介意,他押送囚犯的时候,我们可以一道走。”
叶景楼回过头:“师兄,他们还要几日才走。昆仑天寒,你待久了不好。”
“我们去扶风郡。”叶藏锋淡淡说道:“没事,他们俩会安排的,我们不跟着操心。”
到屋里的时候夏功年还和程连筠坐在桌前,不知都谈了些什么,看起来似乎比之前开心一点。
不过他们谁也没有问对方在聊什么。
几天后,押送囚犯的队伍如期出发,余照火不知哪根筋搭错,突然说顺路,也要跟着一起,众人都知道他是惦记夏功年的伤势,但他自己不提,也就没人挑破。
出发的那天,叶景楼被些繁琐事务缠住不得脱身,好不容易得了空,却早过了出发的时候,想着兴许门口还能望见出行的队伍,就去看看。
没成想,夏功年还在门口。
他骑一匹白马,身穿着叶景楼从未见过的兵甲,头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背上背着弓箭。
“夏功年。”
“嗯?”夏功年回过头,白马也动了动蹄子,“景楼。”
叶景楼快步赶上前:“准备好了怎么不快走?等在这里吹冷风?”
“不冷的。我听说你有事忙。让王大可带人先下去了,你看,队伍还在下山路上,我没等多久。”他在马上微微探下身,看着叶景楼,眼睛亮晶晶的:“是我有一样东西,迫不及待要给你看。”
叶景楼以他又在耍什么把戏花样,没往心里去,但怪又怪不得,只好笑笑:“什么东西这样等不及?你等不及,怎不在屋里给我看?非要天寒地冻在外面等着见我?”
“屋里可没有。”夏功年故作神秘地摇头,又直起身望着远方:“看,天涯。”
“……”叶景楼自然是记得他的话。只是先前他见夏功年独身在门口等,便只顾着人,如今夏功年一提,他才发现今日金轮在上,确实是个好天气。
“照火跟在队里,到了扶风郡,程将军和叶公子也同行,我这一路想必平安的很,你不要过于担心。”夏功年笑得眼睛弯弯的:“你留在这边,多小心些。若用天策府帮忙,直接和林征说。”
“知道。”叶景楼回答,又问:“我到时去北邙山找你?”
“我家在洛阳城。”夏功年眼里浮现出一丝得意:“我写好了,放在你书案上。”
“……”叶景楼这回是真的被他逗笑了。
“你快走吧。”
夏功年一人一马,很快就在下山路上赶上了队伍。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突然勒住马,向还在门口的叶景楼招了招手。
天光清澈,日照金山。
他的天涯,在金山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