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林征在门口不知应进还是该退,敞着门愣了一下。
是程连筠最先动作。眼底讶色只一瞬而过,抱拳叫了一声:“余师兄。”
程连筠少时长于秦岭万花,算起来是和余照火师出同门。只是江湖广大,两人又本也不算相熟,出了花谷就在没听说过对方的消息了。
余照火客气着还了个礼:“程师弟。”
听上去那一对也和这一对认识……余照火私下把屋里这几人都盘算了一遍,心说好家伙,成熟人聚会了。
林征终于寻到了空儿,站在门口插话进来:“那个……师父,我刚刚在排巡防呢,外面的兄弟说程将军和叶公子来了,我就直接请进来了。那你们聊,我先去干活了?”
见夏功年点了头,她动作利落地拜礼关门、飞快地跑走了。
叶景楼从讶然中回神,出门在外见到故园亲友,总还是高兴的,笑笑说:“你们快过来坐。师兄怎么突然来昆仑?”
“连筠去龙门探亲。”叶藏锋随手就把腰上的泰阿剑放在门口,程连筠路过的时候顺手拿起来摆正了。
“回来的时候听扶风郡的人说打下了凛风堡。我听说你也在这,就拐个弯过来看看。”
叶景楼笑容浅浅,但能看出已是近来没有过的轻松:“谢谢师兄。不过此处寒凉,应不适合师兄久住。”
“不久住。”叶藏锋眼睛在叶景楼和夏功年身上转来转去,脸上依然不动声色:“我就来看看你,说几句话就走,不过夜——你们现在有事么?不如带我出去转转?我看连筠来这可不像闲人,估计是和夏将军有事要说。”
程连筠手臂担在桌上不动,却微微抬了下眉。
他还是到了扶风郡才知道此间事,且不过也是囫囵半片,夏功年和他又官同职、不同属,两边的事八竿子打不着,他能有什么事说。
——想是这样想。叶藏锋已经将话说出去了,他只能接着往下演——倒没有新词,毕竟他编瞎话不如叶藏锋,遂只是就着叶藏锋的话看了眼余照火。
“……”余照火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判官笔在指间来回翻转让人眼花:“怪了事,给人瞧病还要排队了。”他没好气地出去把门一关,高声喊着:“程师弟!一会儿你给他瞧,我不来了!”
叶藏锋跟程连筠录了个笑脸,也站起身。叶景楼倒真当是他们两个天策府人是有事要说,走前还拍了拍夏功年手腕。
夏功年心知这位程将军和自己应是没什么正事能说到一块去,只眉眼轻松地笑了笑。
一时间人都走个干净,只剩下夏功年和程连筠这两个全程都在被安排的,坐在屋里一言不发地喝茶。
公事……实在是不好问,程连筠对眼下情形所知不多;私事……好像也不太妥当。
气氛有点尴尬。
外边许久没有动静,夏功年和程连筠对坐着喝了一会儿茶,见叶景楼久久不回来,清了清嗓子:“程将军,我……有私事想问你。”
“客气。”程连筠放下茶杯:“是问我和藏锋?”
夏功年抬眼,犹豫再三:“……嗯。”
“……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一些。”程连筠说:“藏锋在此间路上和林姑娘问过。”
夏功年沉默着。
“藏锋也这样骗过我的。”
“……”夏功年抬眼,震惊一瞬,飞快地消逝了。
那对他们来说应算是陈年旧事了。
程连筠果然没有多说,只是平素闲谈那样笑道:“我知道他。”
“若换做我,应也会用同样的办法去骗他。”
“但我余生见藏锋的每一刻,确实也都在后悔。”
叶藏锋穿着件厚重的狐裘披风,两只手缩在袖子里,跟着叶景楼东看西看,时不时点点头。
绕了一大圈,叶景楼突然反应过来:“师兄,别绕了,你是不是有事和我说?”
叶藏锋笑他:“庄里的大夫治了八年也没治好你——就是屋里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