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身处这看似繁忙,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朝鲜汉城,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上一世所熟知的那段历史。
崇祯九年(1636 年)二月,皇太极那狼子野心尽显,派英俄尔岱、马福塔以及数十名蒙古人打着春信、吊祭仁烈王后之丧的幌子来到朝鲜。他们心怀叵测,实则是劝朝鲜请皇太极进帝号。朝鲜国王李倧君臣一听,顿时义愤填膺,这分明是后金妄图让朝鲜承认其称帝的野心,他们坚决拒绝,毫不妥协。后金使团见状,只得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离开朝鲜。当时的朝鲜君臣,倒也有几分骨气,不愿轻易屈服于后金的淫威之下。
三月初一,被这股斥和派情绪所裹挟的李倧,毅然晓谕朝鲜八道,言辞激烈地痛斥后金“僭号”的狼子野心,同时命令官民积极做好抵抗后金的准备。
同年四月十一日,皇太极在盛京迫不及待地即皇帝位,改国号为大清。可怜那朝鲜春信使罗德宪、回答使李廓,虽被强迫参加贺礼,但依然坚守气节,坚决拒绝向皇太极行三跪九叩之礼。皇太极恼羞成怒,将他们遣返回国,至此,清朝与朝鲜的紧张关系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骤然升级。这一拒,彻底激怒了皇太极,朝鲜的局势愈发危急。
在随后的几个月里,朝鲜国内迅速分化为两派。以金尚宪为首的斥和派,他们义正言辞,坚决反对与清朝妥协,在朝鲜士大夫中占绝大多数;而以崔鸣吉为首的主和派,则主张与清朝和谈。李倧内心虽偏向主和派,却又忌惮斥和派的势力。最终,在十月,李倧还是向清朝派遣译官送去国书,委婉地表达了恳求和谈之意。然而,皇太极此时已铁了心要教训朝鲜,根本不给他们机会,直接拒绝了和谈请求,战争的阴云就此笼罩,不可避免地即将爆发。
李倧犹豫不决,错失良机,如今再想求和,谈何容易。在清、鲜交涉走向破裂的过程中,李倧一面命令平安道等地修缮城堡,试图加强防备抵御入侵;一面强化与明朝的关系,将斥绝大清之举转咨皮岛,希望能得到明朝的支持。明崇祯帝得知后,对朝鲜此举表示赞赏,还派金堉以冬至使出使明朝,请求明廷提供硝石、硫磺,以增强朝鲜的军事力量。李倧此举,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只是不知明朝自身难保,不能给予朝鲜多少帮助。
此时,李倧君臣已然后悔当初下谕斥和之举,想要再派使节去疏通清朝,缓和关系。然而,皇太极怎会轻易放过他们,根本不再给朝鲜时间。
崇祯九年(1636 年)十二月,皇太极统率着由满(7 万)、蒙(3 万)、汉(2 万)组成的 12 万大军,气势汹汹地亲征朝鲜,“丙子胡乱”就此爆发。由于朝鲜与清朝实力悬殊巨大,再加上金自点等将帅的无能,清军一路势如破竹,不费吹灰之力就迅速逼近汉城。
十二月十四日,朝鲜国王李倧慌了神,赶忙安排金庆征(领议政金瑬之子)等护送王世子嫔、两名大君、宫中女眷、大臣家眷等先到江华岛避难,自己则在晚上出发。此时清兵先锋已经在汉城近郊活动,而李倧御驾到江华岛需要两天时间,他心中充满恐惧,担心途中被清兵俘虏,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就近逃到南汉山城,同时派崔鸣吉去清营谈判。此时的李倧还对战事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不愿无条件屈服,而是命八道勤王,妄图挽回局势。然而,在清军那狡猾的围城打援战术之下,各路勤王军犹如飞蛾扑火,无不败北。李倧还心存幻想,却不知在清军的强大攻势下,这些挣扎不过是徒劳。
十二月二十九日,领议政金瑬率军千人出击,结果遭遇惨败,从此朝鲜军犹如惊弓之鸟,龟缩在南汉山城不敢再出。次日,汉城不战而失守。皇太极所率主力已至,并以诏谕的形式,傲慢地要求朝鲜投降。李倧见大势已去,在劫难逃,只好同清朝谈判。围绕出降问题,主和派和斥和派展开了激烈争论,朝堂之上一片混乱。到了这步田地,还在争论不休,朝鲜真是内忧外患,气数已尽。
崇祯十年(1637 年)正月二十三日,清军渡海攻陷江华岛,世子嫔及两名大君等都成了俘虏,这无疑成为压倒仁祖君臣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月二十八日,朝鲜无奈之下,只得接受了清朝提出的断绝对明关系、向清朝称臣纳贡的屈辱盟约。正月三十日,朝鲜国王李倧身着青衣,灰溜溜地出城投降,在三田渡向皇太极行三跪九叩之礼,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不齿。随后,他又改换穿皇太极所赐的貂裘谢恩,彻底沦为清朝的属国。李倧如此懦弱,将朝鲜的尊严和主权拱手相让,实在是可悲可叹。
丙子胡乱后,清军撤军,却带走了作为人质的昭显世子、凤林大君(后来的朝鲜孝宗)与约 50 万朝鲜俘虏回国。那些力主斥和的洪翼汉、吴达济、尹集三学士也被带到盛京残忍处死。此后,朝鲜不仅要向清朝称臣纳贡,还被迫出兵帮助清朝攻打明朝(皮岛海战、松锦之战)。
李倧在此后更是一味顺从满清之意,对那些耻于向满清称臣的大臣则深恶痛绝。他认为自己所受之辱都是斥和派造成的,甚至直斥斥和派“误国”,又恶狠狠地说:“此辈(斥和派)以国之存亡置之度外,谋占美名,党同伐异,竟使宗国覆没,甚可恶也!”与之相应的是,他重用主和派和亲清派,在丙子胡乱后拜崔鸣吉为领议政,崔鸣吉因私通明朝被清朝抓走后又起用金自点这个无能之辈。李倧此举,实在是昏庸至极,不反思自身,却将责任推给他人,如此君主,怎能带领朝鲜走向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