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公子胜 大司马鄢季峦坐在四人抬的椅轿上,铁青一张脸望着桑府朱门高声喝道:“府中上下人等,一个不留!放走一个,一营连斩!”
“是!”
桑府外一片刀山火海,火把将宽整的街巷照得亮如白昼,如此阵仗只怕是一只蜂虫也难以飞出。
队伍中快步穿出一个士卒,他手握腰中剑柄跪地:“大人!”
抬轿的见来人齐齐单膝跪地,士卒起身上前,垫着脚把嘴送到鄢季栾耳边。大司马闻禀,一张如干涸橘皮的脸不见丝毫波澜。
滇国公寝宫。
几位夫人们携年幼的子嗣跪在白玉床前哭泣。一席白绢下安静的身体是云公。
太子侨跪在众夫人身后丈余之地,伏地无声抽泣。
“父亲!”公子胜踉跄地冲进来就着门边伏身大哭:“父亲!不孝孩儿来晚了!”
床前的一位夫人转过头,以帕掩面冲他招招手。此是公子胜的生母,襄夫人。
公子胜急急地爬将过去,经过太子身边,礼亦不曾行得一个,他伏在襄夫人身边,哭得难以自持,只隐约听得他道:“父亲错信贼人!视如肱股的重臣却为其所害!孩儿定将逆贼头颅提来,以慰吾父在天之灵!”
襄夫人拭泪道:“孩儿可有实据?”
公子胜迟疑地向她使去眼色,好让在场人看在眼中。
太子仍匍匐在地,沉浸于深切的悲伤之中。
公子胜猛然起身转向太子喝道:“还不将此逆子速速拿下!”
太子懵然不知所故,人已被侍卫反剪了双手,提离地面。
太子生母茹夫人惊呼:“你们做什么?他是太子!”
“将这毒妇一并拿下!”公子胜令下。
“谁敢?”茹夫人正色道。
两列侍卫从门外涌入,一列护到茹夫人跟前,一列围住挟持太子的人,两边僵持。
茹夫人怒斥道:“竖子!我早知你有反意!不想你竟如此张狂!这可是你君父灵前!先君尸骨未寒,你便同室操戈,公然谋害太子,夺嫡篡位……”
“姐姐此言差矣!”襄夫人不紧不慢打断了茹夫人,“姐姐贵为君夫人,怎么出言如此鲁莽?吾儿何来反意?又几时有夺嫡篡位之心?他一心侍奉先君,敬慕太子,先君无故暴毙,吾儿涉险严查密访,只为擒拿真凶,替父血恨,说到底,为的还不是我滇国公室安宁,一方无虞。先君生前最清楚胜儿为人谨慎,没有切实证据绝不会轻举妄动,如若太子此番与贼人并无瓜葛,姐姐你又何故如此紧张?”
此时门首响起甲胄之声,一人身着铠甲,头戴金盔出现在门中。
“赵将军!”茹夫人眼中一亮,“拿下这贼子,让他们速速放了太子!”
此人乃滇国唯一可剑履上殿之人,赵安,滇国大将军,位及司马。
甲胄行动之声在寝宫中显得十分刺耳,赵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太子身后,茹夫人满是期待的眼神骤然变得惊恐万分,她继而发出凄厉的惨叫,不及她奔往太子,两柄利剑已抵住了她白皙的颈项。
赵安将剑从太子身体中抽出,太子倒地。殿中下人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动弹。
茹夫人颤抖着跪倒在地,侍卫揪住她的头发割断了她的喉咙。
赵安将滴血的剑插入剑鞘,踱向公子胜一揖:“末将赵安参见云公!”
殿中一应人等悉数伏地高呼:“参见云公!”唯独襄夫人站在原地,抬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将军多礼,清理太子逆党还需将军费神了。”
赵安又是一揖,转身离去。
公子胜瞥了白玉床上的尸体一眼。
始终跪在一边的左史直起身板宣道:“太子侨暗通反贼千夜侯弑杀先君,强夺滇公之位,已处决,废储位,胜继君位。”
云公近侍太监高声复述了一遍,吩咐道:“快马报中都!洗殿!”
公子胜在吆喝声中拂袖而去。殿中人纷纷跪向他的背影,伏地恭送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