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歌厅的霓虹与喧嚣中,一天天往前挪。
崔珍珠渐渐习惯了这里的节奏 —— 傍晚六点准时换上那件红色工作服,踩着高跟鞋穿梭在各个包厢之间,倒酒、点歌、收拾狼藉,凌晨两点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那个弥漫着霉味的旅馆通铺。
最初的恐惧与屈辱,像一层结痂的伤口,虽未彻底愈合,却也不再一碰就疼。
她学会了低头走路,学会了对客人的刁难一笑而过,学会了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屏蔽掉那些刺耳的污言秽语。
只是每个深夜,卸下妆容、褪去工作服时,她总会对着旅馆模糊的镜子,看着自己眼底的疲惫与麻木,想起神来村的孩子们,眼泪还是会悄无声息地滑落。
歌厅里的人,也渐渐对这个沉默寡言的 “乡下服务员” 放下了戒备。
吧台的阿梅,会在她路过时,偷偷塞给她一颗薄荷糖。
保洁阿姨张婶,会主动帮她擦干净洒在包厢地上的酒渍。
就连曾经对她严厉的经理,看到她总是手脚麻利、从不出错,也偶尔会在交班时说一句:“今天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不用来太早。”
珍珠知道,这份 “善待” 并非凭空而来 ——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每个人都在挣扎求生,谁也不会轻易对谁敞开心扉,但 “不添麻烦”“足够本分”,就是获得安宁的最好方式。
她依旧很少说话,只是默默做好自己的事,像一株沉默的野草,在缝隙里努力汲取着生存的养分。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五的晚上。
那天歌厅格外热闹,包厢几乎全满,走廊里挤满了喝酒喧哗的客人。
珍珠刚给 308 房送完果盘,正要转身离开,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醉醺醺地说:“妹子,别忙着走,陪哥几个唱首歌,唱得好,小费少不了你的!”
珍珠心里一紧,下意识想挣脱,却被男人死死攥着。旁边的客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啊,别装矜持了,来这儿干活,还能不会唱歌?”
她正不知所措时,包厢里的陪唱女莉莉突然站了起来,笑着打圆场:“王哥,别为难人家了,珍珠妹妹是来干活的,不是来陪唱的。” 莉莉是歌厅里的老人,平时话不多,却总在关键时刻帮衬着新人。
可那男人不依不饶,把话筒塞进珍珠手里:“少废话!快给老子唱!不唱今天就别想走!”
珍珠握着冰凉的话筒,手忍不住发抖。
她看向门口,经理正好路过,却只是皱了皱眉,没进来干涉 —— 在歌厅,客人就是 “上帝”,只要不太过火,工作人员向来不会多管。
莉莉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顺着客人的意,免得吃亏。
珍珠深吸一口气,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歌单,那些甜腻的情歌、劲爆的舞曲,没有一首是她会唱的。
她想起村里的大喇叭经常播放的歌曲,想起那些在田埂上、在灶台边,不知不觉记在心里的旋律。
“我…… 我只会唱一首老歌。”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紧张,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老歌?老歌也行!赶紧唱!” 男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珍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熟悉的前奏响起时,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握着话筒,缓缓开口,唱的是那首《命运不是辘轳》:
“黑油油的铁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