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铜铃的前一秒,沈筝的心脏毫无预兆地疯狂擂动。
像是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预警。
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其他队员正在小心翼翼地将那具从西北无人区千辛万苦运回来的千年女尸周围的陪葬品分类、记录。只有她,对着玻璃皿中那枚刚刚清理出来的、锈迹斑斑的铜铃,感到一阵莫名的窒息。
作为团队里最年轻的考古学家,她有一个从未对任何人言说的秘密——她能“看见”文物承载的强烈记忆。
通常只是一些模糊的碎片,光影、情绪、或是断续的声音。但这一次,预感格外强烈,甚至带着刺痛般的危险信号。
“小沈,发什么呆呢?就剩这个铃铛没记录了。”师兄王硕在一旁催促。
沈筝深吸一口气,戴上手套,默念了一句“科学至上”,然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捏起了那枚铜铃。
——轰!
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便攫住了她所有的感官!
不再是实验室的灯光,而是刺目的、荒芜的烈日,炙烤着无边的黄沙。一个穿着破烂古代嫁衣的身影正在沙丘上踉跄奔跑,长发散乱,绝望得像一只被困的蝶。
风声呼啸,夹杂着身后追兵马蹄雷动、金属甲胄碰撞的冰冷声响,还有一个男人沉痛的、撕裂般的呼喊:“回来——!”
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不是铃铛,而是一柄紧握在手的、染血的青铜匕首。剧烈的悲痛和决绝的情绪洪水般冲垮了她的理智。
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冷冽的、仿佛雪后松针般的男性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碎的矛盾感。
“呃……”沈筝痛苦地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一松。
“叮铃——”
铜铃掉回玻璃皿中,发出一声清脆却令人心悸的鸣响。
“怎么了?”王硕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低血糖又犯了?”
沈筝猛地抽回手,像是被那铃铛烫伤一般,连连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实验台上,震得器材哐当作响。
她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枚此刻安静无比的铜铃,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那不是幻觉。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强烈、如此清晰的“记忆”!清晰得仿佛她亲身经历过那场千年前的追逐!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在最后那一刻,那个从背后追来、一把攥住奔跑女子手臂的男人……
她看到了他侧颈下方,有一小片深色的、形似狼头的独特刺青!
“我……我没事。”沈筝强压下翻涌的心悸,声音还有些发颤,“可能有点累着了。”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记录板,脑子里却一片混乱。
那个狼头刺青……她一定在哪里见过!不是在千年前的记忆里,而是在……现实中!
几天后,科考队重返发现地,进行后续勘探。
沈筝心神不宁,那个狼头刺青和男人沉痛的眼神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鬼使神差地独自走向了遗址中更偏僻的一处断壁。
风中似乎传来一阵极淡的、冷冽的松针气息,与她“看到”的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抬头——
断壁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男人。
高大挺拔,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作战服,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面容深刻英俊,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
沉黑,冰冷,像是埋藏了千年的古冰,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她。
而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下方,侧颈处。
赫然印着一小片深色的、与她“记忆”中一般无二的——
狼头刺青!
沈筝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男人看着她,目光在她惨白的脸上停顿片刻,然后,缓缓向下,落在了她因为震惊而下意识捂住的胸口——那里,挂着母亲留给她的那枚古老银坠。
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然后,他迈开腿,一步步朝她走来。军靴踩在砂石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却像踩在她的心脏上。
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那股冷冽的松针气息更加清晰。
他伸出手,不是朝向她的脖颈,而是用指尖,极其轻佻又危险地,勾起了她胸前的那枚银坠。
目光却依旧锁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了然的弧度。
“找到你了。”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却让人如坠冰窟,“我的……逃婚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