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砚没在剧组多呆,从山走回村,在路口被人喊住。李叔难得的出自己院走动,他仰头看着萧景砚,先关心他脸怎么回事。
萧景砚说没事,李叔松下心,和他聊了心里最急的,“昨天我听说小默走了,我不信今天才出来找,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小砚啊,你和他关系好,你知道他走了吗?”
“走了。”萧景砚回。
李叔立刻着急问:“那他还回来吗?!”
萧景砚不知道,李叔赶忙说了:“你说他要有什么就和我说啊,自从上回他一个人路过我让他摘了下果子,再也没见过他,现在吭也不吭一声走了,往后我还要给他果子去那?”
萧景砚被猛然得知的消息冲了脑,那回果子就是他们说时默要走的那天。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李叔走的,他回了屋心里一遍遍回顾那天的时默,最后只剩一句那天他笑的很漂亮。
屋子里只有他,手里的烟盒,一片的白,一片的白。
白的,像是幻想出的假,这张床上,再也没有一个傻笑、疲惫的老头,空荡的病房再也不会有刺耳不断的戏曲声,他再也不用浑身插.满管只为活下来一天。
时默盯着这雪白的床单笑了,他自言自语的话让一直沉默的病房吵闹:“我接到电话是在剧组,他们真的好吵,那个导演,林鱼和我讲过,她把那人塞进来是因为,谢明没找到副导演又被人告上官司,投资商吃不了负面新闻,那位导演技术过关营销过关,放进来除了吵一点,没什么关系。”
床单猛的被攥紧,蜘蛛网一样的褶皱一层盖着一层,坐在身后的床上人,眼神忐忑的连着话:“哥……”
“时平。”时默背对着他笑了下,一直僵硬的身动了动,抬起的指落上床单,柔滑的触感让他命令的话带着温和,“让我说完。”
“我接的电话没开声,我只能走到稍微安静的地方。但那个导演真的好吵,片场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很难,我走啊走,电话里的人好似都被我走的不耐烦,但她没有生气,可能……就是因为我是交钱的?”
床单被他弄的褶皱,时默抬手轻轻抚平,床单作对似的更加皱,一两滴莫名出现的水滴湿了床单。
“我终于找到一块安静的地方,和她再一次确定我是时默,我是资助高叔的时默。”,时默抬手抚过,床单上还留有余温的水印,让他好似最后一次摸到干皱皮肤的触感。
“她不信,可能是因为我连高叔的情况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是时默?”
“我和她解释我是,但她的困惑太过了”,时默笑了,压不住打趣道:“时平你说,三年了,他们又不是没有我的个人信息,现在搞的我还要报身份证才能信我。”
“哥……”时平抬眸泪掉了下来,他没有抹,双手瘫在床上像是断了,“哥,不是的,哥是我和高阿姨叫他们瞒的你,你不要这么想……”
“我想什么?”时默搞不懂的,认真问道:“我该想什么?”
“想高叔是什么时候离去的,还是想我怎么被瞒住的?”
时平死命摇头,落的泪打湿了所有,染的,衣服、床单、病房、还有时默湿润一片。
“哥,你为什么要这样!”时平猛的起身,跪在床上,摊开双手解释,“高叔的状况不是一天两天!”
时默依旧背对着他,他看不见时平着急的神色,也看不见时平愈加走到‘悬崖边’。
时默只是被淹湿的恶心,话讲出的脸部一抽,他说:“是啊,高叔的状况又不是一两天,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天,除了给钱还干了什么?高叔器官老化我选择给钱,没有去问医生到底是怎么样,没有去多看他病例一眼。”
“当我终于感受不对,选择的也不是回来,而是拿着他的病例看了又看,看出什么?我不知道,那么浅显的字……”
“时默!”时平大声叫喊道,他的嗓子被他弄的破音,喉咙里嘶辣的感受让他再也忍不住:“你在内疚什么!要不是你!高叔三年前就该死了!”
时平说完立刻支撑不住,弯腰倒进床里,用力咳着。
在二人之间缓缓流失的时间里,谁不自觉留下生理性的泪水,心里那长久以来鳖的气呼出,却喘了又喘,呼吸每一寸都是含生锈的刀入嗓,随它刀割、随它刃过自己。
疼。
时默笑了,启开的唇可怜的尝到猩涩,他抿进唇,泪颗颗从眼里滚落,“时平,高阿姨教你的这些话,连她自己都骗不到。”
时默讲完,抬掌狠狠抹过已经模糊的眼,掌心里大片的湿润让他分不清这是什么东西,明明那么浅显。
他转身,时平已经坐在床上,看着他的眼里同样是泪,脸同样是通红一片。
“时平。”时默异常温柔的叫他,想了想没压住哭腔,还有那莫名的情绪对他道:“你说的对,他们……早该死了。”
时平盯着他哥笑起的模样,心里莫名的慌了起来,他后悔了,他喊:“哥,不是的,没有,高叔不是早该死的,你不要说这种话!”
时平心里那颗越来越慌的心,被时默轻轻摇的头彻底慌进心底。时平手脚并用的往前爬,时默抬脚像是看见他的窘迫,靠近的一瞬却是往外走。
“哥!”时平下不去床,只能爬在床沿,悬空的半个身子让他下意识惊恐叫道:“你别走!哥!”
在时默身上,时平撒过太多次娇。时默分不清的抬脚离开,时平最后没有撒娇挽留的,让他意识到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周末的医院不进人,时默走在一条空荡、被白墙包裹的走廊,空。空的他要怎么走都行。
私人病院建址安静、舒适,兜里的手机稀碎,时默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都没有车,无聊的踢起地面上的石子,石子一滚一滚,他终于上了车。
司机是个男人,见他入秋一身白t,冷得面色发白,看了眼外头医院,友好问了地址得了回应,让他好好生活,家里人虽然生病了,但保持一个好心态也比丧着个脸强。
时默被他的关心、还有默默打开的空调暖了身,舒适的瘫在位置里,窗外的景片片而过。
他回:“没关系,已经死了。”